内厅。
师徒二人才迈过厅门,呼啦啦一群人围上来,又扑通扑通跪下地,为首的老妇高呼:“请唐先生救我孙家一家老小性命!”呼完抬头,却发现前方空荡荡,刚才受跪拜的少年公子不知何时缩到一名背包袱的年轻男子身后,撇嘴摇头。
“……”老妇大受打击。
孙凝德扶起老妇,将她引向唐求:“娘,这位是唐先生。”
“那他……”老妇看向少年公子。
刚才唐求并未介绍花画楼,孙凝德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求助唐求。唐求道:“我徒弟。”
“原来是唐小先生。”老妇自圆其说。
“画儿不姓唐。”唐求叹气,“我这徒儿扮相亦男亦女,可男可女,但她到底是女孩子,你们这样认错,她会生气的。若是我徒儿生气了,我也是没办法的。”
老妇尴尬半晌,憋出一句:“原来是画儿姑娘,老身老眼昏花认错了,请姑娘不要见怪。”
花画楼摆摆手,并不计较。
“画儿……”唐求扭过脸想说什么。
花画楼立即道:“师父,正事要紧。”正所谓师父尾巴一翘,徒弟就知道他想扮什么嫩。多年经验可不是白白积累的。
唐求撒娇的话卡在喉咙里,嘴巴嘟了半天,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悻悻垂头,有气无力地问老妇:“你家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自然是诡异事。
听孙家老母孙吴氏言,孙家近一年来怪事不断,二子三女都被妖秽之物缠上了身。
“你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啊……”唐求向孙凝德看去。
“呃?”孙家长子显然不明其意。
“你娘说二子三女都被妖怪缠上。”唐求一指孙吴氏。
“哦!”孙凝德恍然大悟,赶紧解释,“娘的意思是我的二弟和三妹,并非指我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停了停,怕自己解释得不清楚,他追加道:“二弟孙凝义,因身体病弱,未能迎接先生。三妹孙凝雪,她……唉……”三妹怎样孙凝德没说,却叹得忧心忡忡。
“孙老夫人,你继续。”唐求将话语权抛给孙吴氏。
孙吴氏显然被家中多桀之事绕得心力俱残,对他的误解并不放在心上,将诡事原委逐一道来,这又要从种在孙家北院院角的一株植物说起。
北院有一株西府海棠,是孙奉迟的父亲移植栽种。其父对这株海棠珍爱有加,拔草除虫、春养冬护,无微不至,每年花期到时,其父在院中煮酒烹茶,写诗作画,甚至长夜眠于花下,对娇美的妻子视若无睹,常让妻子独守空闺,时间长了,妻子难免生出怨怼之心。一年春日时分,其父外出,家仆修剪院中枝叶,将西府海棠剪去数枝,其父归家后得知,大怒,将那家仆仗打二十,赶出孙家,又对着剪下的枝杆默默流泪,妻子受不了他爱花成痴,抱怨了几句,却不料他正在悲痛之际,听妻子怨言就如针芒刺耳,当天便将妻子赶迁到南厢居住,北院再不许旁人进入。
其父死前,命孙奉迟将自己的骨灰埋于西府海棠根下,希望死后也能长伴花眠,直入花间不寻径。孙奉迟遵从父命,埋父骨入花下,此后,这株西府海棠更见茂盛娇艳,每年花期都较其他花种要长,开花时,馥香满院,夜里还能听到喁喁笑语。孙奉迟早年有点害怕,总觉得事出诡异。但数年下来,只见花艳满院香,不见其他危害,他也渐渐放下心,将这株西府海棠视为家中奇景,每年父亲忌日都在树下焚香祭祖,多年来一直无事。
孙奉迟也爱这株西府海棠,但没有其父的痴狂,娶妻孙吴氏,生下两子一女,每逢元宵中秋,或闲来无事,一家人于海棠树下品茶读书、促膝长谈,其乐也融融。
一年前,孙奉迟病逝,而前一日,西府海棠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