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为了说服邓如维的工具,现在邓子龙被倭寇所杀,如维恨不能亲上战场,一报血海深仇,必定不会再主张分兵辽东。她之于他,便已是一颗没有了价值的废棋。
可那又怎样?北上京师与如维见面,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她对他只是一颗棋子,他对她而言,也只能是个过客。过客,那么就这样分手也好,就这样,分手就好。
想到这里,心仿佛空了下来,痛仍然是清晰的,但客套疏离的话,终于也能顺利地说出来了,“雁非只是想多谢七爷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们姐妹二人的照顾和送我们到京城的好意,七爷如果能忘记过往与雁非之间的种种不快,雁非和如维都会很感激有你这样的朋友。”
她刻意回避着他的眼光,用平静无波的语气掩盖内心不断涌起的酸楚。
“哦?雁非姑娘真是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北疆蛮子,要和堂堂朝廷高官为友,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他俊朗的脸上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狂怒,手中擎着杯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螓首低垂的柳雁非,深邃的目光须臾不曾离开过这张绝色容颜,“七爷……”
“多科奇,你先下去准备一下,明日卯时,准时来接柳姑娘二人。”他突兀地打断她,对身边的汉子冷冷地吩咐道。
“多科奇遵命,请主子放心南下。”大汉恭恭敬敬地向他一揖,又好奇地看了看雁非,然后推门出去。
杨晔站起来逼近她,双手放上她的肩头,微微用劲,用一种阴郁低哑的声音问她:“雁非,真要继续北上?”
还能怎样?在他眼里,她只是可利用的棋子,一旦作废,难道就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也许他对她也是有情的吧,但大明已经千疮百孔,他们行走在薄冰上的感情,背负了乱世的责任,背负了对如维的背叛,又能走多久呢?
乘她还能忍受短促而剧烈的疼痛,让一切淡了、散了吧,就不用再忍受长痛,那会是永久的殇!
她闭上双眼,斩钉截铁地答道:“是!”
他不再说话,贲张的肌肉颤抖着,青筋爆出,显示着他内心的忍耐和压抑。
沉寂半晌,直到彼此再也受不了这种沉默无语的尴尬煎熬。
“雁非,”他放弃了,以疲惫的声音轻轻唤她的名字,一改先前放肆挑逗的态度,用一种从来没试过的语气对她说,“答应我,此次上京,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照顾好你自己。”
她看着他,他的表情好认真,好像正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承诺着某些东西。
他说的这些话,本应该是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对她说的,现在,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让她的心突然间好痛,痛到不知道究竟是为了邓将军的死,还是为了邓如维在担忧,又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她分辨不出,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他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的话,比起先前的挑逗揶揄,听来更让人觉得伤心。
不再互相伤害,这临别的一晚,让他们和平地度过,就当是最后的奢华。
烛光摇曳,相对的两人一时都默默无语,任心底最深处那些理不清的思绪纠结盘旋,就好像他用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如此缠绵,将本来相距遥远的两个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谁都逃不开。
次日清晨,雁非便带着卉儿告别了杨晔和吉格勒,在多科奇的护送下,向北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柳姑娘,前面不远有家茶馆,我们先到那里歇歇脚再赶路吧。”多科奇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转身对雁非说道。
“好啊好啊,可找到歇脚的地方了。”卉儿撩开帘子,兴奋地叫起来,“唉,这两天可赶得够呛,累死我了。”
“还没有叫你走路呢,你就累成这样,多大哥成天赶马车,也没见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