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半卡在喉咙里,憋得满脸通红,样子有些滑稽。
杨晔抬起头来,对雁非点点头,示意她在身旁坐下。
卉儿和吉格勒对看一眼,退出房间掩上门。
“雁非,我有话想跟你说。”杨晔把信折好塞回信封,递还给站在一旁的大汉。
雁非点点头,垂首看着桌角垂下的流苏。
“明日我们南下,不再向北。”杨晔语气坚定地说。
雁非猛然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杨晔,“七爷不是要北上辽东?”
杨晔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慢慢地摇头说:“不,我改变主意了,福建、广东局势突变,北上已经没有必要,我们必须南下。”
“七爷……”
“多科奇,立刻传令九江统军,明日一早,我们立刻出发。”
“是,主子。”
“七爷,”雁非扬起脸用笃定的语气说,“你该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雁非,”杨晔沉吟半晌,仿佛拿定了主意,坦率地对她说:“邓子龙大将军以身殉国了。”
“什么?”
“如你所听到的,邓大将军在与倭寇的海战中战死。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邓将军手下已经上奏朝廷,将海战失利的过失全部归罪于邓子龙部署不当,甚至还安给他一个叛敌求和的罪名。”他嘴角轻轻一扯,俊邪的脸上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阴沉的眸子里精光闪烁,纵使面临这样的变故也是冷静如常。
雁非被这个突来的消息惊呆了,她想象不出那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转瞬间就变成了沙场上的森森白骨,茫然间,她只问出一句:“如维呢?如维怎样了?我要去见如维。”
杨晔呆呆地看了她好久,沉重的脸色突然间显得轻松起来。
“是吗?如果雁非姑娘坚持,在下也不会强留。”他闲闲地执起桌上的酒壶斟了满满一杯,然后举杯对她邪邪一笑,“那就让多科奇送两位进京如何?”
“七爷……”雁非心中掠过一阵莫名的痛楚,忧伤无奈的眸子里泛起薄薄的云雾。
他却刻意忽略那一声七爷所包含的心酸无奈,猛地一把将她扯进怀中,低声调笑着:“不过说实话。雁非,没有了你这样的绝色佳人在身边作陪,我南下的途中,少了不少的乐子。”
他不该是那样的口气啊,这比他震怒发火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她不该北上吗?她答应过要随他走到真正战火纷飞的地方啊!
可是,她怎么能忘了如维,忘了那些她要如维记得的誓言?难道她和如维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就因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些日子的言语行为而抹灭了吗?多可怕多可笑,她对如维的感情,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
无论她对这个叫杨晔的男子有着怎样的心动,她和他始终是两道轻轻擦肩,便要越行越远的线啊!这是结局,非关爱恨,而此时身处朝堂的如维,处境如此险恶,有着性命之忧呀!
“不,不能南下。”雁非仿佛没有力气再去反驳他话语里的放荡和轻佻,在扬州城里那些畅谈家国事的日子又回到脑海里,历历在目,像一道咒符般,生生将她从这些日子以来的迷惘中拉了出来。
“七爷,”她从对如维的担忧之中清醒过来,盈盈的目光看着他,强压住心里升起的那丝怅惘,酸楚而又坚决地说,“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是谢我在玉梳阁轻薄了你,还是谢我强迫你北上辽疆,让你和邓如维两地相思?”
他调笑着,邪佞的目光里满是让她心痛的漫不经心,仿佛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都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而已。可是,扬州城里,甘棠湖上,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许诺给她的北疆梦,难道真的只是她的幻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