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
太子一向视燕王吴王二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刺在肉中,更是不剔不快。每日里不断寻找吴王麻烦,又派人来凤阳搜寻燕王的大小细故,有事无事,就参一本。好在太祖还不算太傻,对燕王一向比较偏怜。只是应付太子,并不真的责罚。
我寻思太子这种无事挑衅的举动无啻于逼人谋反,至少几年以前,我就看不出朱棣有什么当皇帝的野心。正当我抱着乐观主义的精神悲观地忧虑着,京里传出一道令我再也不必忧虑的消息——太子他GAMEOVER了。
我偷笑,我愕然、我惶恐。
偷笑是想到奈何桥上那接魂使此番又要吹胡子瞪眼大骂来人:YOU死得太过突然!
愕然是太子一向身强体健属于无事找事的类型,元气满满的让人想用大锤一顿狠扁,骤然逝世不免令人瞠目惊叹。
惶恐来得毫无来由……我走进了景弘的房间,此次送信时日不短,竟然有点黄鹤一去不复返。呆然注视着原本挂在房里被带走了的宝剑,又转头看了眼咬手指头的大壮,我说:“你这孩子总是胡思乱想,你爹爹只是去给王爷送封信罢了!”
大壮怔怔地看着我,忽然叫出:“姐姐!”
我笑着拍他的脸,纠正道:“叫三保。”
不管情不情愿,我已不是郑椿萱,看了眼明朝那不甚清亮的镜子,映出的人风骨瘦削而神态冷厉。看得一怔,不由得抚颊自怜,原来我竟然这等清瘦美丽。
而镜中那人向我开口:“你在我房里作甚?”
我恍然大惊,忙转过身去,原来那人根本不是我,是景弘回来了。
“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怎么半点声音也没有?当心吓死人。”我佯怒道。
景弘转身洗手,“我回来要先见王爷,再去给王妃送书信。好一番忙乱,哪有你过得潇洒轻松?”
我反驳:“我早上起来要陪王爷吃早饭,中午要跟着他扮作跟班。下午他睡了,要听我讲睡前故事。晚上还要记得来这边察看你儿大壮!”
他看我,忽然一笑,只念:“果然好忙。”
我讨厌他笑得这么沧桑,伸手去抚那微蹙的眉头,他往后一跳又躲开了我。我的手讪讪收回,背在身后,口中只说:“不然下次你我换工来做。我去和王爷说!”
景弘讽笑,“只怕我的工你做不来呢。”
我不服气,“你能做的,我有哪样不能做!”
景弘低头看我,这家伙长得高了,竟敢低头看我,那眼神直直地盯着我,蓦然变得好炽热。
“……我不要你去做。”忽地这样说,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好像很有男子气概的,风骨清俊的,一字一句的,“有景弘做就够了!”然后,他捧上了我的脸,好像捧着什么贵重的物什,呆呆地看着,过了好久好久。
用那种明知没有希望但收不回感情的无偿温柔……
我害怕了起来,我不知道景弘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于是我猛然后退,从他的手里,惊慌失措地逃走。
翌日开始,我就躲避景弘。连大壮也不去看了。徐棠生了孩子后身体孱弱,我就讲些外面坊间的故事,说给她听。我央求徐棠把我要到她身边来,我不想再跟着燕王,也害怕见到景弘。
他们在做什么,我不想懂。
命运不是游戏,我没法因为是白捡来的人生就不去珍重。哪怕平平凡凡也好,当个小人物也好,就这样就好了。
在奈何桥前许下的野心全数作废,夸张的人生果然只存在于戏剧中,如果可以,有谁愿意成为这戏剧中的主角。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徐棠或我,一样只不过是命运棋盘上的黑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