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渐渐远去,他真的不知道,这世间上还会有什么事会比这更残忍。
古力三步并做两步跑回章二府,这章老太爷膝下有二子,长子章暮泽袭了他的太医位,次子章暮济则承了章家的大药堂——同春堂,两位章老爷并未把祖府给分了,而是一分为二,又分别向外扩建,只留中间一个小小的回门供两府人私下里走动,而两家其他的应酬自有各自的大门另外进出,故城中人皆以章大府、章二府来分称章家双府,且说古力跑回章二府,府中也是一片暗淡,章二老爷拥着夫人,双双看着倚在窗前的女儿——章含柔。
“老爷,夫人,”古力连气也来不及喘,一口气说道,“新娘子已经上轿了。”
章二夫人闻言忙忙望着半躺在塌上的女儿,心中含酸,
“含柔,”她担心地开口,
而章含柔却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仿佛并未听见只字片语,
“含柔,”章二夫人已经开始哽咽,“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别憋在心里,这样身体会垮的。”
章二夫人见她仍是不语,便度到她身边,轻轻拥住女儿瘦弱的肩膀,她明白,含佩上了花轿,心里最痛最苦地就是含柔了,本来,该上花轿的应是含柔,可是天不从人愿,居然——
“娘,”章含柔转过身,脸上惨白如白蜡,透着一种不足之色,她星眸暗淡,没有焦点,唇色泛白,清泪滚下巴掌大的脸庞,让了看了好不心疼,她哑然开口说道,
“这是为什么?为什——”话未说完,一时抑郁攻心,嘴内一腥,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把家人都吓坏了,
“柔儿,柔儿,”“含柔。”
章二老爷连忙取来银针,封住她的几处穴道,又舒通几处经脉,这才保住她的心脉,看着陷入昏迷的女儿,章二夫人泪如雨下,章二老爷则摇摇头叹气不止,这,又是一家伤心人。
刑府内,宾客盈门,今日刑府双喜临门,刑大人刚刚升了中书令,官拜正二品,刑大公子更是,今日小登科。刑君壑独望着明月,想着今夜有一个人,该是如何的伤心欲绝,不知她的身体可受得住?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了吗?可笑的是,今天一家办喜事,却有四家伤心人,恐怕韩宗凌不会比他好过,若是换成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坐上别人的花轿,只怕他的自制力不会比他强。
“花轿到了,新娘进门了。”喜童一边跑一边向人要糖吃,逗得大人们喜笑连连,刑君壑的心却一沉,终于还是到了,曾经他无数次盼着有个人可以坐着花轿被他迎进门,如今花轿已到,坐在里面的人却不是他所期盼的那个人,但无奈的是他无法回绝这门亲事,这叫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君壑,”刑家二老来到他面前,脸上一样透着担忧,他们早已知晓长子心系章家二小姐,偏偏花轿迎进门的是章家大小姐,这门亲事是糊涂加荒唐,却是谁都无法改变,如今满城皆知刑章连姻,都来捧场道贺,他们刑家也只能硬着头皮风光大办。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孩儿自不会失礼人前。”刑君壑淡淡说完便迎了出去,留下刑家二老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无法宽心,不会失礼人前,那人后呢?
“新郎、新娘进堂——”喜婆一声吆喝,刑君壑便与章含佩各自牵着红绢的一端缓缓走入大厅,厅内会集满堂宾客,都等着看才子佳人喜结连理。
“奏乐——”礼官喊令,乐队便奏起欢庆的乐曲,礼官唱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天作之合喜连理。”
刑君壑与章含佩双双面对厅门,对着明月三鞠躬,礼官复唱道:“新郎新娘二拜高堂,高堂双安福满盈。”二人便转过身来,对着刑家二老又鞠了三躬,礼官最后唱道:“新郎新娘夫妻对拜,拜过夫妻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