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笙原本是真心实意打算多陪临祭些时候的,然总是身不由己。宫里传话说,洛熹由塞北镇守而归,并且连北岫国新任国君赫连祁也随她来了。
北岫国以骑射鸷猛而称,与岐国素来不睦,几百年频频交战,是岐国心腹大患。赫连祁继任国君以来,一年之内并吞比邻五个小国,皇帝更加焦灼,现今赫连祁竟愿亲赴岐国,不可不谓好事一件。
一则凤玉笙身为命官,不能不去,二来她与洛熹久未相见,想念得很,是以她苦苦央了临祭半天,他才收起了黑脸,心甘情愿让她去。
临行时,临祭还执意要亲手为她画眉。她拗不过,只好乖乖坐下来任他在自己脸上涂画。他每一笔皆落得极轻,极柔,神情尽是严谨小心,生怕画错一笔坏了她的妆容。
“好看吗?”临祭撂下青黛,端起镜子在她眼前。
瞧见镜中人,凤玉笙只觉哭笑不得——临祭描的似是远山眉的形,娥眉宛转还算规整,只是未免太浓了些,直比男子的还要浓厚。
但京兆画眉之乐,原不在妆梳本身如何,而在于夫妇之爱。再者,她若说句“不好看”,只怕临祭还得磨她好半天。
“好看。夫君果然聪慧,无师自通。”凤玉笙赞许。
临祭噙住她的唇,“那今晚你要早些回来。”
凤玉笙笑着哄道:“好,我知道了。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多用自己的眉毛练一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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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亲率文武百官到城门迎接北岫国君峻王赫连祁与云麾将军洛熹。
在塞北待了几个月,洛熹原本肤如凝脂的面容黝黑了许多。没遮住眉眼的清秀可人,更添了几分气势,凤玉笙仍觉没来由的好笑,关照了句:“你的脸怎么了?”
洛熹忍笑忍得辛苦,自然也对她关照得很:“你的眉毛怎么了?”
宇文骁打马上前,趁势道:“不止眉毛,她最近怪异得很!我在大狱困了几天,她一眼也未曾看过我。甚至那日在刑场,她都未正眼看我。”
那天在刑场,凤玉笙确实没好意思细看他,怕他太过狼狈,反倒记了自己的仇。她搪塞道:“此事误会本就因你而起,我自然是一心办案了!在刑场上和嫌犯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那最近几日呢?刑部、凤府我都去过了,你没有办案,也未在家中。”
凤玉笙支吾其词,“我……我打算隐居……去郊外看了看。”
洛熹瞥视她一眼,忽作憬然道:“喔,你莫不是背地里有了男人?”
“不是,你别胡诌。”
宇文骁亦恍然,“难怪我替你说合的那些亲事你都不愿意,原来如此。那男人是谁?”
两人七嘴八舌盘问起她,她被逼无奈,忽的大喝一声:“我不喜欢男人!”
这一吼,原本专心致志行往上林苑的队伍都惊诧地回看一眼,又转回头去。宇文骁和洛熹则不动声色远远避开她走。
凤玉笙不觉自己说的有误,她喜欢的本就不是男人,而是男鬼,是他们自己要往旁处想。
上林苑景致非常,歌舞升平,但自为官起一场场筵席经过来,凤玉笙着实感到乏味,除了彩袖殷勤,丝桐绕梁,庸迈皇帝和病弱太子与群臣的酬酢客套,以及拜高踩低、党同伐异之言论,她记住的,拢共这两件事:
一件,洛熹镇守塞外数月,兴致乍起,洋洋洒洒挥毫泼墨,一幅“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奇景在宣纸上招展开来,举座称叹。
二件,郑大小姐为此郑瑾拈酸吃醋,本欲挖苦一番却不得,便当堂要翰林院为她作出许多画来,不精不要,不奇不要,宣言必加以苦练,数月以后必定妙手丹青。
三件,许昱师拿着镯子的事情好好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