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笙整个脸埋进去,不作声响,临祭想起人间女子对此些话都讲究含蓄蕴藉的,怕是自己唐突了,有些慌神儿地拍着她。
过了片晌,她方抬起头,牵起他的手道:“你带我往前走走吧。”
临祭紧紧拉着她,禁不住时时偏头窥测她的神情,凤玉笙却阻断他道:“莫看我,看路,免得摔了。”
行到一处琴行,说是琴行,却也算不得琴行。虽牌匾上书着“琴行”二字,但除却四周摆着些枯涸的曼珠沙华,只在门口孤零零摆着一架琴。
凤玉笙顿了脚步,转头向临祭道:“我想买这个。”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她虽素来不擅琴艺,但闲来弹奏一曲,也是一番情趣。况复此琴朴实无华,不像旁的有过多雕饰浮华,委实别致得很。
临祭却把她护到身后,凌厉看向卖琴的红衣女子,诘问:“你是何时来的?可有籍贯记载?”
冥宫中向来不着红衣,只因红衣既吸血气又挑怨气,在人间主大吉,在阴界则是凶煞。是以大婚当日,他预备了婚房已是大忌,更不可穿婚服。这个女子赫然红衣在此,实在不可不防。且曼珠沙华承载记忆,她屋中曼珠沙华已然枯萎发黑,想必是怨尤深重,更是诡秘。
“没有。”女子唇角撇了撇,带动左半边脸上整片血疤翕张瑟瑟,仿佛要将整张脸连带着撕剥下来。
“那便赶紧走吧,休让孤在此地再见你。”言罢便将凤玉笙推在身前,接着往前去。
凤玉笙见他愠怒,眉宇间又透出凝重,不明原委,只逗他道:“你不会是没带钱吧?”
临祭停下,吻了她的发,笑道:“坏丫头。”旋即又肃然:“这开明国,据闻原是神仙住的地方。只是几千年前那场三界大乱,这里受毁最重,所以许多冤魂聚于此处。这些年虽说我大加整顿,仍免不了一些危险,你要多加小心,嗯?”
凤玉笙未曾多问,只点头如捣蒜,接着道:“我想给你做饭吃。”自小没有父母照料,仆从太多她又觉聒噪,是以许多年来,她深得烹调之道。
她不提,他几近要忘了吃饭这回子事。他不食不会饿,食了也不觉饱。虽不乏有为了口舌之享品味者,他却无此喜好,所以多年来未曾吃过几顿饭。
然而她要亲手为自己烹调,却是不同寻常的。他忙问:“好,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准备。”
“不,我早备好了。”
她带酒来的那日,便带了不少食材过来,不料那天出了些意外,未及烹煮,好在冥宫放置东西不易腐坏,现下这些东西还好好的。
那天临祭见了她带这些来,不知做什么用的,今日见她拿着在锅里翻来覆去,弄得乌烟瘴气,想去帮她,频频被拦了回来。
半个时辰,她端了满碗满碟热气腾腾的饭菜来。
“喝碗汤,莲子、桂圆都是补阳气的。你总在这里待着,该多滋补些阳气。”临祭点头,把一整碗汤半滴不剩饮下。
凤玉笙见状,笑得明朗,又夹起几块肉来,“吃点肉,我做肉是最好吃的。”临祭又点点头,把整碗的米饭,以及满桌的菜都尽数吃个精光,还特特将盘底擦拭个干净。
凤玉笙有一瞬愕然,不料他身量颀长,竟这般能吃,连嗝都未打一个,于是问他道:“饱了吗?”
临祭摇摇头,凤玉笙惊但更喜,想是自己做的菜十分合他胃口,忙起身道:“那我再为你做些。”
却给临祭顺势搂回来跌坐到他腿上,“等你教会我,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
凤玉笙侧身进他怀中,闭上眼,静静感受他落在自己额前一枚枚轻吻。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此时此刻,没有思念之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