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祭点头,墨瞳愈发幽深,几近要将她整个卷进去。
她暗想,他许是被自己那番玩笑话激将了,是以自发投怀送抱过去,学着那位冶艳美人的样子,跨坐到他身上,撩拨道:“夫君,妾身可以借你的身子一用吗?”
果真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漫意地轻拢慢捻,临祭那股威严的冲冲怒气便溃散殆尽。
薄纱的琼丝携了滴滴坠下的清波,拂过临祭肌理,他轻颤,伸手到凤玉笙背后,一遍遍描摹着她斐美柔润的曲线。
凤玉笙有些紧张,每轻动一下都拨起荷榻下玉滟潋潋,澹起几缕绿波。
临祭看着她妆髻慵慵,觉得比寻常时候还美上许多,只温柔地迎就着她。
鱼水和谐,琴瑟相调。一场柔情蜜意后,凤玉笙懒倦偎在临祭身侧,指间划在他的胸前,寸寸迁延,步步流连。
二人静赏着星月澄晖,寂谧之中,临祭期许地问:“这回你能陪我多久?”
凤玉笙往他怀里钻了钻,问道:“你想要我陪你几天?”
临祭并不作答复,眸子有些空旷,直直仰着星汉皎皎。
凤玉笙拉起他的手,细细摩挲才发觉他掌心厚重的老茧。凡人要花数十年练就一身武艺,尚且要忍不少苦楚,他已过了三千年,整日研习法术,必定更是不易。且这几遭过来,都未曾见他有真的知心人,会好好说话的,似乎只有那只兔子,似乎前几日还窜出笼子,跑了出去,如此一来更添难捱了。
心抽疼一下,她拨开他的墨发,娥眉微敛道:“日后若没要紧的案子,我便把公文拿到这儿来看,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从前这些情话,她只觉想想都会脸红,现下却恨不能搜索枯肠将世间情话说给他,换他些许宽慰。
“好,”临祭笑得宛如得了糖吃的孩童,可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只是,我rì日这样粘着你,你不会厌么?”
“我们有好多事可以做的,比如——”她想了想,从前每逢佳节,在街市都能看着蜜里调油的有情人,而自己不是忙着查案便是孤身饮酒,顶好的时候有几个下属或友人陪着,于是接着道:“比如逛一逛市集,人间有市集,想来这里也应有鬼市吧?”
鬼市是有的,临祭不驳,转而为难道:“鬼市与人市不大一样,只怕你不会喜欢。”
凤玉笙正色道:“新鲜些才更有意思啊,只在人市,有什么意思。”
然片刻后,待临祭携她到了鬼市,她有几分后悔方才的话了。
与人间一样,鬼市有灯,有买,有卖。但其间差距,莫不悬殊。
此处的灯,皆幽暗蒙尘,堪堪透出里头虚碧的鬼火。
买卖之物,虽也总总林林,委实称不得琳琅满目。一路走去,卖得最好的,有骷髅灯笼,白骨雕,而卖东西的商贩,或浑身疮痍,或病骨支离,教人看了心怵。买者,亦是面色煞白,骨瘦如柴。
临祭解下披风给她,搂着她肩头道:“这些卖东西的,他们生前没有亲人,或是罹患重病,历经多世人生疾苦,不想再到人界受苦,所以在阴间得设法谋生。我们成婚那日,本应万鬼齐贺,我害怕吓到你,才让他们匿去原形。”他说着,叹了口气,些许怅然,“虽然现在我长得与常人无异,但我毕竟是鬼,终有一日,我亦会变成这般……或许很多年,又或许就在明天……”
那一瞬很静,凤玉笙竟错觉感知到了他的心跳。他的心不会跳,却会疼,并且每疼一下都痛入骨髓。
她鼻头酸了酸,旋身扑过去,埋首到他的颈窝,道:“这儿的东西,我都很喜欢,这儿的鬼,我更喜欢。”
这儿的鬼,她也喜欢,那也包括自己么?临祭将这简简单单几个字品读老半天,才吞吞吐吐问出来:“你喜欢……哪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