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生意便是一件进行到一半,辩方律师离奇猝死的巨额财产诉讼案。所有人都认定中途接手的司寇不是成为下一个冤死鬼就是走个过场等待败诉,然而他居然能令此案后半段翻天逆转,被告不仅咸鱼大翻身而且还把原告以谋杀嫌疑送进刑事法庭,其手腕之高明,作风之狠辣令人瞠目。此后他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今时今日他的事务所不一定是本市最大最好,但司寇本人却一定是收费最高的寥寥几位大律师之一。
现今这位业界传奇周身环绕的低气压席卷了银都大厦整个二十三层。老板心情恶劣,手下做事自然愈发谨慎小心,走过发出连绵不绝的嘭嘭声的老板办公室门口都会特意放轻脚步。
惟一不受影响的方修罗推门而入,直接将手里抱着的大叠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
“做事。”声调不急不缓不高不低,脸上亦无风雨亦无晴。
嫌恶地看一眼办公桌上新旧卷宗混合堆出的小山,挂在椅子上的司寇因为极度不爽而敢于顶撞自己的修罗秘书。
“我要休假!”
圣诞新年刚过,开春就要休假的老板还真少见。方修罗眉毛也不动一根,问:“休假?”
“刚刚输了官司,我心情不好要休假是理所当然的事。”司寇越说越理直气壮,“事务所又不只我一个老板,还有养那么多员工是干什么的?”
方修罗冷冷地看着他。前两天开庭的刑事案司寇是辩方律师,法庭最终判决被控一级谋杀的被告二级谋杀罪名成立,严格来说也不算输了。
司寇在他手术刀一般的目光下有些心虚,但鸭子就算煮熟了嘴巴都是硬的,他绝对不会承认让他恼羞成怒的是那天的检控官——邢仪非,在法庭上当他是敌人(说律师和检察官是职业天敌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正确性),法庭下看他像死人。审判一结束他就直奔老友的酒吧——最近他风雨无阻天天到那里按时报到,今日宿醉未醒,头疼欲裂。
方修罗当然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合作十年,讲难听点他们完全可以互做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明白归明白,他的性格构造中从来没有“纵容”这种东西,“修罗秘书”这个雅号可不是白叫的。
“当然可以,”他点头,“就当你今年提前休年假,年末你工作我休假。”
“开什么玩笑!年假是我的……”对上方修罗的目光,司寇自动由气盛变气馁。
“那就少废话,做事!”方修罗显然认为对话已经结束,径直走到门口。
司寇对着他的背影磨牙,没心没肺没血没泪,为什么他最亲近的人都是用这种模子打造出来的?难道自己天生是受虐狂?
关门之前,方修罗又补充一句:“十五分钟以后钟先生要来,你把自己收拾干净,客户要见的是律师,不是棺材店老板。”
当晚九时,环城高速公路。
邢仪非驾着她的雪佛莱跑车在公路上急驶,刚刚在城外结束一个证人的取证工作,她拒绝同事雷壑的晚餐邀请,独自驾车回住处。水银灯照得道路纤毫毕现,远处霓虹闪烁,这里是本国最有名的不夜城。
摇下车窗,初春的寒风席卷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却突然觉得多日高强度工作积累下来的疲惫在此刻涌上全身,连动一根小指头都觉得累,内心深处涌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浮躁,那张极美丽极精致却一贯极寡淡的脸上,浮现出非常少见的混合着孤独与疲惫的神情。
视线远处的灯火一闪一闪,像……那家伙四处飘飞的桃花笑眼。法庭上,一半以上的女陪审员都回报以情不自禁的好感,当然,陪审员也是人。他流畅的语言、娴熟优雅的专业姿态,甚至眼底的自信光芒、微侧着头的似笑非笑、有力却不张扬的手势,都叫人不知不觉受到蛊惑。她想起他的样子,穿着深色的西装,以一种虽愤怒但又彬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