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那苦寒之地整整受了十年罪。幸好今上英明神武,又将他官复原职。我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大起大落的开国重臣。”
顾唯念闻言,心中立时打了个转转。
其实她还是很想跟着薛少河夸一夸父亲的。
父亲年轻时便跟着□□与今上四处征战,既是谋臣又是武将,说起来,也是大夏鼎鼎有名的chuán qi人物。后来位极人臣,起居八座,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恨世事无常,大夏开国没几年,□□便大肆残害功臣,幸好父亲会做人,这才没被弄死,只落了个举家发配。
不过,爹就是爹,定力非一般人可及。在辽北那几年,本应最是愤懑不满意志消沉的父亲,仍是全家人的支柱,一直鼓励一家人好好生活。所谓宠辱不惊,能屈能伸,莫过于此。
那时候,不知多少重臣因受不了大起大落的变故,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先活不下去了。
也有其他高官被发配辽北。因受不了这种打击,便从一世英雄被逼迫成了可怜小丑。为了能多歇息几日,少出些苦力,他们中有的人,甚至不惜将爱妾c幼女送给地方小吏为姬妾。
父亲却一直将她护得好好的。虽然她也曾在家中后园里开辟过菜地,上鼎云山采过人参,但她始终都干干净净,没有沦落到不堪的境地。只是京中那些眼热父亲的人,喜欢编排她的不是,将她说得和别的落难姑娘一样凄凉,并为此大肆取笑她,好像女人失贞多么丢人一样。真真可恨!
那些小人永远只能做小人。唯有父亲那样的人,才能有二度拜相的风光!
当然,赞美的话,顾唯念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她怕刹不住,再说漏了嘴,她干脆沉下脸道:“顾相有什么好看。大家都姓顾,都是京官,我们家落难时,也没见他帮一句腔。听到他的名字便生气,算了,不看他。他越风光,我越生气!”
“你讲不讲理?顾相落难时,顾将军帮过忙么?”薛少河问。
顾唯念哑口无言。
不过,顾唯念既然这么说了,薛少河便也只好带她离开。只可惜杨染荷承诺的良马,他是得不到了,不光得不着马,他还搭进去了两口薄棺材的钱。因为先前才给阿萝和柳年大办过丧事,杨染荷一家三口又都是药罐子,平日不少花钱,后来又退了客人的房钱,伙计c厨娘的工钱,客栈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了。薛少河只得自掏腰包。
他二人正慢行在山路上,静慧骑着一匹瘦马赶到。她下马后,便将马儿的缰绳交到了顾唯念手里:“薛居士,你们的马被我害死了,我心下着实过意不去。这里有一匹老马,虽远不如居士那匹千里良驹,却也还骑得,望居士笑纳。”
顾唯念接过缰绳,看静慧眸中含泪,便问道:“小师父可是又遇到伤心事了?”
静慧眼中泪滴大颗滑落:“家师先师圆寂了了因大师也圆寂了两位薛居士白白辛苦了”
薛少河怔了片刻,方道:“死得真坚决!又是自尽?”
静慧道:“他两位都是自尽。师父临终前,叫我不必自责”说起这个,她哭得更厉害了,“若我不多事师父就不会死”
顾唯念劝解道:“若你不多事,受害的便是无辜的人。他们两个自尽也算是洗清了一身罪孽。”
丑事既被揭破,无颜苟活,便干干脆脆的去死。
其实他们做的事,并未造成害死人命的后果,论理,不该抵命。只是活着沦为笑柄,与死后换来善云庵和普陀寺能得世人一点谅解,他们还是选了后者。
说到底,他们两个也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只是一时糊涂,便铸成大错再难回头。
顾唯念又对静慧道:“小师父,你是个好人,以后也该放宽心。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
静慧双手合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