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医馆的床上。
饶是底子深,体格壮于常人,即便是内力尽失,经脉错乱,也未能将这位“小侠”拉入鬼门关。
但此刻,他身子动弹不得,手脚更像是被灌了重铅般提不起来,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
他这才想起员外府那一战,被叶慕风以分筋错骨的手法制住,双维双跷经脉早已错乱。
小桐去了哪里呢?她决计不会丢下我一人的。
方余闭上双眼,不再深思,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战,仍是心有余悸。
他闻到了汤药的香味。
内力修为于练武之人而言,珍贵如同精血。方余捱过了最难熬的生死之关,此后虽说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但行动已不如常人。药石罔治,寻常医师也无法治愈他的内伤。
方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往自己所在的床沿靠近。此人脚步声杂乱而沉重,踏下的每一步深浅不一,由力度拿捏可知并无半分武功。
他睁开了双眼,一位长须长衫,扮相儒雅的老先生正在为他把脉,这位必是这医馆里坐诊的郎中大夫。
老先生捋了捋长须,说道:“万幸相公已无性命之忧!”
方余嘴唇发白,但嘴角还是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说道:“大夫可知我那位同伴去了何处?”
“老朽行医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人,自己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开口第一句话竟不是问自己伤势如何,还是询问他人所在。那位姑娘亦是奇怪,昨晚深夜踢开老朽医馆的大门,不惜跪下来哭求老朽要为你医治,天微亮时,想必是想起有未完之事,再三嘱托老朽要为你续命,又火急火燎地夺门拂袖而去,此刻老朽也不知她所在。”
方余淡淡说道:“我自知我已不能恢复常人体格,此后只能苟活于世,问来又有何用?能保全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
“相公生性豁达,老朽早知你必非池中之物。老朽学医未精,你这内伤我虽不能治,但离这三十里地开外的归来谷,住着一位誉满天下的杜仲先生,乃是医道高人,他必有法子,相公也不必灰心。”老先生说道。
“素闻‘鬼医’杜仲有回春妙手,乃是昔年莆田南少林‘医家禅宗’无相神僧的高足。杜仲先生精于医道,内功精湛,竟能享仙寿,此时也应有百岁了吧。”
方余又听得一阵脚步声,此人约摸走四步才能听到一次极其细微的声响,来者轻功非凡,若无方余这等耳力,“落地无声”,除了苏桐还能有谁?
只见她愁眉紧锁,面容凝重,见方余此刻已能开口说话,登时有了几分喜色,拱手鞠躬向老先生谢道:“老先生医术精湛,救人一命,此情重逾泰山,无言足以言表,苏桐在这里谢过了。”
老先生笑笑说道:“行医救人,本是医者的职责所在。二位此刻还是速速乘上马车,去寻那杜仲先生,他必有法子医治相公的内伤,难说日后能否再习武艺,但以杜仲先生的医术,必能使相公恢复常人体格。”
“我已雇好马车,老先生,你我就此别过。”苏桐拱手说道。
“归来谷并不难寻,你出城往西走上三十里地,梅林深处,便是归来谷。恕老朽唐突,这杜仲先生已近百岁,数年未在江湖中走动,往来求医,难觅踪迹。但我观相公福深,定能如愿就医。”
苏桐驾着马车,穿过梅林,耳边仍在回响着临别时老先生附耳的赠言。
“鬼医”杜仲师承福建莆田南少林寺一脉,他的师父便是昔年释家第一号人物,“医家禅宗”无相神僧。
武林中的释家有南北少林之分,北少林便是名动天下的千年古刹河南嵩山少林寺,南山林乃是偏隅东南的福建莆田少林寺。
众人只知嵩山北少林七十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