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野做了整宿的噩梦,昨晚那撕裂的场景在他的脑中不断地循环。
在一次次的循环往复之中,水鬼乌图的大胡子越发茂盛,可他的话语却越来越干枯,到最后,那枯瘦的声音化为了一支离弦的羽箭,从生在他嘴巴上的密林里直接射中了晓野冰冷的心窝。
“罗南没归队。”乌图站在营火前纠结了许久,才猛地将这句话吐出,“礁水有点崩溃了,他无法面对你们。”
大胡子把罗南那件染着血的单衣交到黑叔的手里,便离开了压抑的营间小路。坎帕卡无云的夜空之下,黑叔叹息如一头哀伤的公牛,而晓音似乎没有听见乌图的话,只是呆呆地拨乱了战栗的营火。说点什么,都说点什么啊,晓野在心底暗暗嘶喊。可直到泪水打翻了腿上的餐盘,凝聚在梦境之上的空气才重新有了流动。最终还是黑叔先开了口,可没等胖男孩听到声音,他那凌乱的思绪就随着凝重的死寂一起悠然飘远,渐渐地,飘向东方那愈发浓重的雾海
“罗南没归队。”再次出现的乌图紧咬着嘴唇,丝丝鲜血已汇成了条条小溪。
不远处的洋面上哀嚎四起,那是跃出涛浪的狮头海妖在呼唤没了踪迹的宿命。身前的乌图突然化作了巨大的雷鸟,嘶鸣着窜上了血色的半空。他挥舞起紫色的巨翅,愤恨的北风旋即掀翻了整片营地的篝火。小路两旁的帐篷热情地迎合上前,与火焰相拥着点燃了极北的海天。都结束了晓野挣脱开黑叔的拉扯,一头扎进了被扭曲的热焰吞噬殆尽的帐篷。都结束了吧他瘫倒在了自己的毛毯上,火舌舔舐着他的手足,焦臭的烟气让他睁不开眼。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苦笑着,直等到无尽的光明将梦境再次吞没
“罗南没有归队。”这一次,乌图那利落的声音与背影一并飘过,他没再多停留哪怕一秒。
胖男孩机械地咀嚼着刚烤好的鳟鱼,一口接着一口,却品尝不出一丝美味。“嗯,没个水鬼了,你们个就是在本将军地盘个吃闲饭的。”皮将军一声令下,几十个南方佣兵便将他们的营帐团团围住。晓音猛然抄起了火棍,迅速击倒了前排的几名佣兵。他刚被èi èi一把拉起,却又立马被那满脸奸笑的图可桑离踹翻在地。没等他们再爬起身,数不清的长矛就戳穿了每一颗跳动的心脏。趴伏在冰冷的雪地上面,泉涌的血水灌了满嘴,晓野依然没有丢掉手中的餐盘。也许这顿晚饭会持续一万年吧,就着咸涩的眼泪,他坚持着咽下了口中的烤鱼
“罗南他他没归队。”乌图在说完后,便仰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晓野却突然瞥见,在阴暗的角落里,蹲伏在地的大胡子已哭成了泪人。黑叔与晓音的目光有些异样,他们为何那样盯着我?他们等短胖的手指在冰冷的岩土间抓挠到鲜血横流,他才猛然醒悟,自己才是那个笑翻在地的混蛋。尊主保佑,又何必呢?他在狂笑间撞破了脑袋。
坎帕卡的天黑了,填不满的夜来了,不听话的孩子不再吵闹了在萦绕耳边的歌谣声中醒来,带着泪痕的晓野撞见了紧盯着自己的èi èi。
“跟我一起逃跑吧,”晓音爬过来,坐到他的面前,异常兴奋地对他说,“过两天,等着来接石叔的船咱们必须离开这儿,去南方!你明白了吗?咱们该跟着石叔的船一起走!”
他木讷地望着èi èi,没有半点反应。
“我说,咱们得想办法溜上船,一定要跟着他们离开,去王城也好,去炙海也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复生海看看吗?”晓音抓着他厚实的肩膀,边摇晃边说,“那艘船应该不大,上面水手应该也没几个,你能不能帮帮我?哪怕是挡在前面挨几刀呢,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他们人太多了最好能弄到一把刀,该去哪里弄呢?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晓野仍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不想开口,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