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叔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愣了多久,一片漆黑之中,只有石刻的尊主纹雕与他面对着面。他的睡眠常年不安稳,只要是在半夜里醒过来,他便会悄悄溜出帐篷,躲进这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岩穴。
这里是他的避风港,虽然极北的冷风从未将这儿遗忘。被遗忘的只是一段不起眼儿的岁月。是谁开凿了这个洞穴?是海妖,是鲛人,是千百年前的古远洋人,抑或是神祗现在他宁愿相信是尊主。这是尊主赐予他的一处静心之所。
这个岩洞可以称得上是坎帕卡岛上最隐秘的地方了。它将洞口开在了营墙东端的海崖之下,笔陡的峭壁与险恶的风浪为它驱逐着一切不速之客。崖岸到洞口之间的峭壁上,规则地凸出着道道石棱,坚实的石棱就像是一段隐约的阶梯,让他得以顺利地攀上爬下。
五十年前,他就已经是这个洞穴的主人了。这五十年间,除了在岩壁上筑巢的远洋雪鹀偶尔到访之外,就只有盖马曾经来过这里。
可盖马不会再来了,自幼的交情终究敌不过有分歧的信仰。
“龟崽子的典籍,除了典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该捧着家传的兽皮纸来给我擦屁股!”指着盖马鼻子争吵的那一幕,他还记忆犹新。他当时太年轻气盛了,心里装着全世界,却唯独不惦记自己的坎帕卡。可等他绕遍了七海之后,才发现,坎帕卡才是他可以归属的世界,是自己必须为之奉献一切的地方。
誓言早已立下,我也从未后悔,可您为何要对这里如此残忍?他孤坐在洞穴深处,暗自长叹道。我离开了有多少年?他抓着浓密的胡须思索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不该对数字有过多的概念。
冥鬼大胡子的,我当时可真是个混蛋!老人苦涩地暗想,盖马没有杀掉我,就已经是在对我展现他的慈悲了。
这个洞穴没多大,最宽敞的洞口处也不过是能并排站开两个人。这里也没有多深,进了洞走上十几步就到了头,尽头的左边倒是还凹进去了一块地方,可空间更为狭小,高大如黑叔就只能蜷缩着身子,挤在里面静心安坐。可坐了半个晚上,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他也是稀里糊涂。
尊主啊,虽说誓言牢不可破,可我太老了,跟不上孩子的脚步与想法,请您再多给我一年时间,别这么早收走我的气力罗南就快成年了,是不是一切就要好起来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冰冷的岩石上爬了起来。
坐得时间过久,他的后背疼得像是刚被大角鹿踩过一样。转眼间就不中用了啊,他叹息着,拖起像灌了铅一样的双腿站到洞口处,一次次地将后背撞向坑坑洼洼的岩壁,这样轻微的疼痛总能让他舒服上一阵儿。这时他又回想起了在烟山岛1的日子,当时他刚被人抬下战场,森基人的弓箭射中了他的屁股。
炙海的天气总是又闷又潮,伤了屁股,他只能趴在草棚里忍受斑鸠的聒叫。幸亏有披着半透明薄纱的嘟嘟族少女,现在他仍是满心怀念。在那个年月里,男人们都去抵抗静海血族的入侵,女人们则要留在村落里照顾受伤的勇士。那段时间他的背疼得厉害,只有嘟嘟少女们的抚慰才能止住他的伤痛。
“你的手可真巧啊,这后背简直要了我的命。”他对每一个棕色皮肤棕色瞳孔的女孩都如是说,“要是我当了国王,你给我àn 一,我就赏你两座岛,噢不,还是五座吧。当然了,你的脸蛋儿抱歉,你真是美得让我上不来气儿来”
“一切都是尊主的恩赐。”女孩们也总是这样答复他。
一切都太久远了。
“战争啊,亡者焚身,存者诛心。”历经沧桑的老人迷茫地嘟囔道,“打了半辈子的仗,打了半个七海的仗,我只缺失了这一场尊主啊,您为何要让我落下一场呢?唯独就落下了这一场!”每次想到惨遭屠戮的坎帕卡,老人总是如鲠在喉。其实,当他驾着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