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这些奴隶都刚刚重获自由,眼见着遮天跨海的冰雪之主已暴怒如雷,他们全被吓得丢了魂魄。”
同样的极北夜晚,同样又是黑叔讲着《黑帆》罗南脑袋空空,只是机械地拨弄着身前的篝火。这几天,盖马老爹忧心忡忡,满口都是什么血月来得过早,只怕是有灾难临头。还能有什么灾难啊?罗南晃着脑袋想,这嵌入天际的血月就和黑叔讲的传说故事差不多,最初都能让人惊诧,而今却只会带来绵绵的困倦。想着想着,他又打了个哈欠。
“有些人慌不择路,跳海逃生,瞬间便落入了狮头海妖那藏匿于长发之中的巨口;有些人跪拜在甲板之上,满嘴都是那些从未对自己伸过援手的神明;而剩下的人灵机一动,他们想到了不久前才帮助他们逃离牢笼的造船者。一定是他!是他惹怒了极北的魔王!这都是他的过错!”
“哎,这都是我的过错”隔着篝火,他听见了晓音无奈的叹息。
“原谅你的过错了,现在给我耐心听着吧。”黑叔照着晓音的脑袋重重地弹了一下,继续讲道,“哎?我讲到哪儿来着?对了,那些害怕极了的奴隶们赶忙聚到一起,商讨对策。最后,他们决定要献祭掉这个皮肤黝黑的异族少年。这些脸色惨白的奴隶们觉得,这样就能够平息掉魔王的怒火,哪怕这意味着他们要再次走入冰塑的牢笼。”
“黑皮肤的少年没有言语。只见他从吵闹的人群中横穿而过,麻利地爬上了船头。他扭头望向东南方的天空,随口嘟囔出了一个谁也没听过的词语—‘坎帕卡’奴隶们仿佛都花了眼,这个瘦弱的少年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而那双深邃的眼睛也绽放出了红色的光芒。他头也不回地纵身跳入冰冷的远洋,硬生生地将幽暗的海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涡海面渐渐平静了,可在船上祈祷的奴隶们并没有等来冰雪的止步,魔王的愤怒仍未平息。”
“北风依旧在怒吼,魔王指挥着饥饿的冰雪,饮下每一滴海水,吞下每一束阳光,也许,人类的命运就该终结于此了,也许整个世界都该沉睡在严酷的冰雪之下。”黑叔讲得兴起,便利索地抡起了拐杖,围着篝火绕圈踱步。
“可惊天动地的闷雷从他们的脚下陡然响起,风雪的狂想就这样终结了篇章。天与地已被吞噬殆尽,可新的天空却从海底缓缓升起,新的陆地也从裂缝中直直刺出。黑红色的岩石斩断了海面,黑红色的怒火融化了冰雪。这座拔海而出的岛屿像一扇盾牌,守护住了载满人类的黑帆之舟,也将极北魔王永远地阻隔在了天堑之外。”
“海洋依旧波涛汹涌,而这群幸存下来的人类却得以顺流漂泊,最终漂到了遥远的南方,踏上了肥沃的土地。”黑叔捋着花白的胡子,拍了拍孩子们的肩膀,低沉地说:“黑帆之至,逆势之时,从此,世界上一片温和,可坎帕卡岛上却依然严寒肃杀。而这严寒,却更像是来自它的内心。”
黑叔会偏执地为每一个睡前故事,想出一段古怪的话作为结语:“严寒,总是由内而外的。她诞生于岩土的最深处,存活于人心的最深处,最终也将消逝于天空的最深处。”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吧,”晓音挑着眉毛,向黑叔提出了质疑,“冷是由表及里的吧。不信你看,吸一吸气,分明是鼻头先感觉到冷,之后鼻孔里也跟着变冷,到最后连肚子里都满是寒气了。这怎么解释?”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尾,黑叔本来正沉浸在窃喜之中,冷不防被这调皮的小丫头给问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半天,最后便又在她的脑袋上笨拙地弹了一下,假装生气道:“你这个鬼丫头,自己再去好好想想。”
一旁的晓野瞥了一眼孪生èi èi,憨憨地笑了起来,通红的脸盘像是即将入海的夕阳。他说:“不,你年纪太小了,没听明白黑叔这个故事”
“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