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刺杀陈致的消息很快传到崔嫣耳里, 当即丢下说好一起挑灯夜战的老臣们,急冲冲地回了乾清宫。
宫门前,陈致正抱着被捅了好几个大洞的衣服裤子发愁。门廊下的宫灯摇摆着微光, 落在破衣凝固的血迹上,一团团浓密的黑红, 昭示着案发时的惨烈。
崔嫣喉头发紧, 放慢了步伐。
无论眼前还是背后,这个人总是有千万种方法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就算有秘法令伤口复原, 可是利刃入肉的疼痛呢?衣服破了个洞尚且感到惋惜, 身体破了个洞难道就可以无所谓?
有种人就算不出声, 那周身的气势也会敲锣打鼓。
陈致一抬头就看到崔嫣“怡然自得”“慢悠悠”地走来:“来得正好,有事跟你说。张权在外面藏了两万的军队,可能要回来找你报仇。”
崔嫣淡然地说:“你肚子被崔姣捅了几下?”
“”陈致疑惑道, “你是问,我是否被崔姣捅了几下,还是要我数一数到底被崔姣捅了多少下?”
崔嫣走到他身边坐下,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口, 依旧是白嫩嫩的小肚皮。
陈致盯着那摸了一下又一下, 赖着自己肚皮不肯走的拇指, 忍不住说:“稍微摸一下就算了,再摸下去就摸秃了。”
崔嫣挑眉道:“你被崔姣捅刀子的时候怎么不抱怨?”
“你以为我不想抱怨吗?她牢骚比我还大,我抱怨不过她!”陈致叹气。
崔嫣说:“她爹临死前要我留她一命, 代价是太原城的势力, 我答应了。如今看来, 这桩买卖做亏了。”
“她爹不就是你爹?”
“相看两相厌,我与他都不愿承认的关系,何必再提。”
陈致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崔嫣斜了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关爱。”
“和割肉捅刀都面不改色的你相比,我过去的经历应当不算什么。”崔嫣顿了顿,问出了埋藏在心中很久都不敢碰触的疑惑,“那些年杨仲举都对你做了什么?”
杨仲举对他做了什么?
好吃好喝的伺候,当爹当妈的操心,除了不给权力,其他能给的都给了。一大把年纪,还光棍一条。他一度怀疑杨仲举可能把宠溺自己当做一种娱乐。
“唔,这个嘛”陈致抓耳挠腮地想着文雅的说法,“不大管读书,嗯”
“不用再说了。”见他挤得辛苦,崔嫣体贴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了。”陈致说得含蓄,但结结巴巴的语气透露的都是点点滴滴的艰辛。
想也知道,当时的杨仲举是不肯让他读书的。而日常生活,看宫人肆无忌惮地偷走龙袍可知,必然是懈怠轻慢的。加上他对自己身体的满不在乎,不知道是受了多少苦。
崔嫣说:“你师父几时收下的你?”
一提到皆无,陈致整个人都警醒起来:“十几岁的时候啊。”
崔嫣说:“你现在也不到二十岁。”
装嫩的老神仙略感羞耻:“哦。那再早一些。”
崔嫣说:“上阳观主神通广大,你没想过让他帮你吗?”
“这个,我师父乃出世之人,这种俗事是不管的。”
崔嫣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好不容易有个靠山,却发现那个靠山并不能依靠,那时候的心情想必更加失落。他问:“你师父为什么收下你?”
陈致以为自己先前的说辞露出了马脚,正接受拷问,越发谨慎起来:“师父他比较随性,觉得我和合眼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嫣说:“我知道你师父为什么。”
“为为什么?”
“合眼缘。”
“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