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战场上纷乱厮杀的士卒似变成了陶俑木偶,一动不动,而那些风c那些云此刻也都凝滞在空中,唯有一轮夏日里的毒辣辣的太阳当空照耀,让这天底下的诸般世事无处遁逃。
“阿兄!”姬亮凄厉的呼喊似惊醒了这死寂的战场,吴雍两国复又开始拼杀起来。
姬亮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顾不得没长眼睛的马蹄与随时刺过来的矛戟,甚至连国君的仪态都彻底丢到九霄云外,连滚带爬地往被吴国士卒团团围住的郭益谦奔过去。
他每往前走一步,眼泪便留下一行来,但却听不见他哭嚎,只是口中惶惶惑惑地念念有词。
“阿兄阿兄!”姬亮只觉得这短短几步路他走了有半生那样长,众人见他过来,都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又把他围起来用盾牌掩护着。
郭益谦倒在地上,身上刺猬一般扎了满身的箭,血沿着箭羽淋淋漓漓地滴落下来,洒了一地,一身战袍上早已被血浸透,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郭益谦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半闭了眼,朝姬亮的方向艰难地动了动手臂。
姬亮拼尽全身力气扑上来,他想抱抱郭益谦,然而又怕这箭再刺了进去,只膝盖一软跪在郭益谦身前,握住他的手不住流泪。郭益谦的手动了一动,似从他的脸上滑过,姬亮将脸掩在郭益谦的手掌中,蓦地嚎啕大哭起来。
杜锷在一旁也红了眼,却仍旧记得这是在与雍国交战的战场上,他看姬亮只不管不顾地哭得伤心,忍不住出声道:“来人,护送君侯和车骑将军回中军大帐,我来断后!”他说完,伸手强行把姬亮从地上架起来交给一旁的亲卫,忽然见那名亲卫直直看着杜锷背后大叫道:“骁骑将军小心!”杜锷转头,只见眼前刀光一闪,他本能地闭了眼,脑子里甚至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一转。
忽然,一个温热而柔软的身体直直朝他怀中撞过来,身后的亲卫又是一声大喊:“上卿!”
杜锷猛地睁开眼,只见秦渭阳整个人失重一般软倒在杜锷身上。杜锷伸手去扶他起来,手却不自觉地轻轻颤抖,平日里能稳稳扶住的人此刻竟反复三次才扶了起来。杜锷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丝恐惧从他心底蔓延出来,抽走了他所有的勇气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去看秦渭阳的脸。
但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糟糕,怀里的人挣扎着动了一动,杜锷觉得自己也才跟着活了。秦渭阳从杜锷怀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杜锷眼疾手快地站起来扶住他,见秦渭阳倒没受什么伤,只是脸色惨白地用手捂着胸口。
杜锷这才有空闲朝秦渭阳方才倒下的方向看过去,嬴玉也是一脸无措地看着秦渭阳,而嬴玉的愣神让双方忽地都停了手。
秦渭阳喘了好几口气,方才有力气说话,只见他抬眸定定地望着嬴玉,脸上平静无波,单刀直入地说道:“秦渭阳万万没有想到,雍王嬴玉,竟然真的是阵前毁约之人。”
嬴玉闻言脸色一变,秦渭阳将他的反应收进眼底,反而仰头冷冷一笑,反问道:“我说错了么?”嬴玉没有答话,秦渭阳便自己先说了下去:“既然雍王不想要这脸面,那么我也不敢要这脸面了。”秦渭阳回头,对杜锷说道:“那一日,我是故意气你走的。”
此刻情势危急万分,然而杜锷听得他这一句,竟万事不顾地笑了出来。
秦渭阳又说:“那天我气你回去,原是跟雍王另外有一番谋划——我不想车骑将军还留在君侯身边,不论哪种缘故,你都是明白的。”杜锷点一点头,秦渭阳得了他的回应,继续说了下去:“我与他约定,他若能帮我除掉郭益谦,待吴国事了,我就入雍国为臣。”他笑了一笑:“他真杀了郭益谦”忽地眉毛沉沉往眼睛上一压:“可是我竟然相信了你掏心掏肺的那一番天下局势平衡的鬼话,认为你只是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