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今年秋季,城中粮草已被五营将士取尽,实非小人不尽力。依小人看来,城外尚有些地主富绅,大王可差人马到城外筹饷。”
听此言,张献忠便命部下分头出城筹饷,遣红眼豹等人带路。献军出了城,见了大户人家便列队持刀而入,喝令交粮交物。其中有个富绅认得红眼豹,责问道:“今春你们已来强索过一回,此番又来抢,还有无天理?”
红眼豹喝道:“上回是征役银,今次是义军筹饷,一码归一码,你休得多问。”
旁边一名献军首领眯着眼,冷笑道:“你不问倒还罢了,你既问了,我便实话告诉你,我们义军第一要杀的是皇帝老儿和他的狗官们,第二要杀的便是你们这些地主恶绅。今日趁此机会就要把该杀的杀了,省得日后返工。”言罢不由分说,命军卒将那富绅全家杀得一个不剩。
开了一个好头,往后便依葫芦画瓢,每入一富户,先杀了那些寄生虫c吸血鬼,再将他们榨取穷人所得充饷。
献军到了白敬诚庄院,见院门紧锁,便破门而入。因未找到什么东西,也未见到人,便一把火将宅子烧了。大火烧了将近一夜,到鸡叫时方渐渐熄灭。天明后再看,白宅已化作一片灰烬,犹自冒着青烟。至此,于四海c尚简而言,除了两座凄坟,此地再无留恋处。
崇祯十五年春,张献忠与革左五营合兵一处,从半山县出发往南进军。大军先克柱山,此后往东北,克泉郊,复往西南,围瑜城,历半月乃陷,改瑜城曰得胜州。献忠乘胜北上,兵锋直指暖州。此时适逢暖州守军内讧,守将覃世功私通献军,致城陷,城内官吏c将领死者大半,知州朱谋志下落不明。
庐阳知府郑旅翔闻献军攻暖州,急派府治守军星夜驰援,然暖州仅守了两日即陷入敌手,援兵未至暖州,已闻城破,只得返回庐阳。
至此,庐阳东c南c西三方屏障尽失,四面又无援军,知府郑旅翔只得巩固城垣,加强防守,与同知c通判c参政等分率将士把守各门,力图背水一战,与府城共存亡。
张献忠已探得庐阳城守备森严,如若硬攻,定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此时,恰逢提学御史许之旦欲赴庐阳督查学政,半月前书帖已至府衙。鉴于庐阳严峻的防御形势,郑旅翔回书一封,请其暂缓来庐。然许之旦已经上路,错过了郑的回信。许之旦在庐阳城内有一至亲,此次来庐,一为公干,二为访亲,并带了其子一同前来。
五月十八日午,献军一支人马在城北六十里处截获许之旦父子及随员二十多人,带至献忠帐前。经过一番逼问,弄清许之旦此行意图后,张献忠大喜,狂笑一声曰:“庐阳当克,此乃天意也。”
十九日,献军死士二十余人换上许之旦随员的公服,拥着之旦往庐阳府城而去,留下其子与随员作人质。黄昏前,许之旦一行来至城门下,道明来意后,要守军开门。守门将领未敢轻信,急报知府郑旅翔。郑与许素来相熟,来至城门处一看,果是许之旦无疑,便命人将城门打开一个小口,放这一行人进城。当晚许之旦先安顿下来,待明日再作打算。
夜间,郑旅翔在城门处值守,忽见城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旅翔以为是城内居民不小心失火,急命守军倾全力救火,城门只着少数兵卒把守。正当合城奋力救火之际,城内献军死士二十人手持利刃,悄悄逼近西门,袭杀了守门兵卒,开门迎入城外潜伏的献军。顷刻间,献军蜂拥而入,又打开正门,放进革左五营军队。
郑旅翔听得两面杀声震天,便知中了奸计,大喊一声“许之旦害我”,即挥刀迎了上去。可怜旅翔本一介书生,怎敌那虎狼之辈?不消片刻,便身中数十刀,仆地喋血而死。有道是:
乱岁皮囊贱,百命值半钱。
是非良恶人,同殁黄尘天。
义军陷了庐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