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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前一个星期,阿毛停止摆摊补鞋,上午睡懒觉,下午晒太阳,晚上看电视。

    位于暗浜东南角公社中学的14英寸黑白电视机是全公社最大的电视机,吃过晚饭,阿毛左手一只碗右手一双筷放下后,一路狂拐到学校,给门口的值班老头递上两根香烟后接过搪瓷杯,倒上一杯白开水后来到里面放电视的教室,和公社的值班老师c隔壁队里的年轻人一起,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不放。

    这天7点不到,阿毛想着今天要到大队买工分,一声不吭地从被窝里爬起。生产队里的规矩,凡是能出工干活的正劳力,连续一个月以上不出工干农活的,要按年底汇总计算出的分红数出钱购买。出钱买工分,也是队里保护出工劳力的一项硬规定。阿毛把拐杖搁在右边的凳子,坐在桌子边吃早餐。早餐是开水汆的锅巴,母亲把昨晚的锅巴放些粗盐和干毛豆,用开水混合着氽了一下,锅巴和毛豆都有点硬,阿毛吃得很慢,搛起毛豆一粒粒往嘴巴送,做出嚼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梅花腆着大肚子,坐在他对面,眼望鼻子,嘴巴嘟得老高,一两个竹篮挂着都不会掉下。

    梅花之所以坐到阿毛对面,一方面生气阿毛不告诉她买工分的事,她绕了个弯道,从母亲那儿知道这事的;另一方面,希望阿毛现在能比划这事,那她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一起去的想法。所以,眼睛看鼻子是假,余光瞄阿毛是真,可这个跷脚阿毛,视她若无睹不算,故意慢腾腾地嚼着毛豆。“你有耐心,我有时间,今天跟定你了。”梅花铁定了跟他去队里的主意后,索性抬起头,一副比谁更有耐心的样子看着阿毛。

    阿毛的拐杖是在主人吃完最后一粒锅巴,嚼完最后一粒毛豆,站起来想离开的前一秒钟,被梅花抢先拿在手上的。梅花拿走拐杖的目的不是交给他,而是藏到背后,不让他离开。其实,梅花坐在对面时,阿毛心里清楚,她肯定有话想说,但是她越有话想说,他越是做出不理的样子,看她怎么办,现在,她藏了拐杖,他重新坐下后,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但看她的表情还是冷冷的。

    梅花终于没有了耐心,嘟着嘴比划:“等会儿,我要一起去。”

    “去哪?”

    “队里。”

    “干吗?”

    “买工分。”

    “买工分?”阿毛故意这么比划。

    “你?”梅花差点掉眼泪了,“你为啥瞒我?”

    “我一个人去。”

    “我要和你一起去。”

    梅花继续比划,平时她从不出门,这次是认门去的,以后要是他没时间,她也可以替他付钱。阿毛心想,你也学会说谎了,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已在脚头睡了两个多月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想法:春节近在眼前,你父母春节期间过来要看到两rén iàn和心不和的,肯定要怪罪你,夫妻本没有隔夜仇,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更何况今天我是去买10分正劳力的工分,家里分得米多,你还可以资助娘家一点,你只是找个理由打破两人的僵局而已,这何尝不是我的想法。阿毛这么想着,把一沓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碎钱放入胸前口袋,望着略显臃肿的梅花,比划说:

    “你去可以,不要乱动。”

    “我不动,就站你后面。”

    “也不要乱叫。”

    “我不叫,就看你数钱。”

    矮小潮湿的办公室,半根竹扁担绑住桌子的一个脚,四边搁脚的木椽上全是烘干了的硬泥巴,桌子中间放着的本子,许是翻阅次数过多的缘故,huáng sè封面已成深灰,中间揉成了土黑色。生产队的统计吴秀龙手里扣着白色搪瓷杯子,闭着眼眼,下巴磕在杯盖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调,悠哉悠哉地,嘴角还不时撇出一丝微笑。阳光透过门窗板壁,将有形照成无形,无形中又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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