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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毛双手握住栏杆,从喉咙里咳出一口浓痰,啪嗒一声啐入古横桥下平静的河里。

    浓痰掉进河里的声音和玩削水片时石子贴水滑动的声音一样清脆,他心花怒放,接连啐了两口,啪嗒,啪嗒,好像自己正用力地甩着陶富文两个耳光。看不清浓痰入水时的波纹不要紧,能想像到陶富文鼻子流血和眼冒金星的样子就可以了,而且流出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白色的。

    喉咙里咳不出痰了,他开始啐唾液。他咂嘴生液的水平是一流的,小时候没事的时候常闭住嘴巴,用舌尖舔住上腭,咕噜咕噜翕动两腮,咂吧嘴巴,口水就会像叮咚的泉水,从四面八方汇入嘴巴,然后看谁不顺眼就“啪嗒”一下啐过去。这次,兴奋不已的他忘记了自己是三十多岁的大人了,把咂吧出来的唾液一口口地啐到河里,唾沫没有痰重,轻轻地飘进了河里。

    “这几下是梅花打的耳光,女人的耳光就是轻,听不见声音。”

    娘子也打他好几个耳光了。

    啐完了唾液,他转过身,背靠栏杆,舒展开身子,忽然看见满天的星斗。

    苍穹之下,影子在迅速变小,小到一粒赤豆了。他是地上的赤豆,脚下的古横桥呢,就像一片豆荚,把他高高地抛在了空中。他一下子好像处在一种鸟瞰的位置。熟悉的公路,公路两边的田地c树木c河水——云母般发亮,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远了,精赤着身仍在美梦中的朱小妹,县招待所里同样赤身睡觉的陶富文他对着遥远的星空,用腹腔重重地吼道:

    “你也有今天!”

    本想把陶富文的名字一起吼出来,是理智——怕别人听到的理智——让他隐去名字。名字吼不吼出来无所谓,反正你娘子让我睡了。他还觉得不过瘾,四个月来隐藏于心的报复想法付诸行动并获得成功,怎能不大吼几声!陶富文,我终于出气了,你睡梅花,我睡你娘子,我和你一比一打平。阿毛越想越得意,把拐杖高高地举过头顶,畅快淋漓又吼了声:

    “我报复成功啦!”

    报复成功的阿毛没有急着回家。送小妹穿过树木,一个来回没有一个半小时是到不了家的,他开始后悔出来得早了些,应该还陪她睡一会儿觉。那个朱小妹,主动迎合着他身体的进入,说不定醒来后会主动要求和她再睡一次。她家屋门没锁,要不再折回去和她再睡一会儿?阿毛这样想着,嘻嘻地笑了——说不定小妹心里已给我阿毛留了一个位置,说不定哪天,她还会到我家主动邀请我和她睡觉呢。还是梅花好,梅花心里只有我阿毛,他觉得自己比陶富文幸福了,至少在女人心里方面他战胜了陶富文。

    月光下,影子很长,阿毛像一位凯旋的战士,踩着比迎娶梅花那天早上赶到石沱那次更大的步幅来到了老榆树下。与四个月前一样,老榆树枝繁叶茂,静守着村庄,不一样的是阿毛的心情。阿毛像看到久违的朋友,人还没走近,就开始打招呼了:

    “老榆树,我回来了!”

    他仿佛听到了老榆树的答应声。

    “你好,老朋友。”声音灿烂得像盛开的鸡冠花。

    阿毛轻松自然地背靠树干,开始回放睡觉的过程。因怕老榆树听不清楚,回放到细节的时候,他故意放慢语速。没有小鸟的叽喳声,没有树叶的唰唰声,老榆树静静倾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心中还有很多喜悦没有抒发尽,他索性躺在了树底下,从下往上看树叶。月光从叶隙中笔直地漏下,像沿着缝隙流下来似的,更衬得四下漆黑。但阿毛觉得,这种黑并不是让他沉下去,而是浮起来,身体慢慢地变轻,而且时间也变得轻了,和他一起随波逐流。

    他和时间终于到达了岸边。他站起来,露出依依不舍的样子说:

    “老榆树,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阿毛伸出双臂和老榆树进行了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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