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到了河边,几个耳朵灵脚步快的,差不多是和母亲一起或者紧跟在母亲的身后跑到河边的。这个时候,水珍乌黑的长发还在河面上若隐若现,倘若有人跳下去,说不定就能从死亡线上拽她回来,可是,没有一个人跳下去。事后,他们在阿毛面前绘声绘色地说:
“刚开始时,水珍的头发像黑色的芦苇花,在河中央起伏,几秒钟后,黑色越来越淡,波纹越来越小,水面就变平静了。”
平静,说得轻巧极了,好像是坐在戏台前看人演戏——一个人从生到死c从有到无c从人到鬼的戏。那些或和他一起长大,或看着他长大,或他看着长大的男人,都是一口气能潜到河对岸的游泳高手,怎么见死不救呢?有几个年经大一点的村民这么惋惜地解释:
“主要是队长没动静,所以我们不跳下去。”
原来是这样!
原来和母亲同时到达河边的人还有陶富文!
原来陶富文是“看”水珍生死转换的精彩大戏的人当中的一个!
这个一村之长竟能冷酷到看着河面的“芦苇花”由黑变淡,由淡变小,由小变无!那时,即使他不跳下去救水珍,说一句使唤人的话,肯定会有好多人跳下去,那结果就而且那时母亲瘫坐在石沱上,人抖得厉害,用根本法发不出声音的嗓子无力地呼喊着“快救我水珍,快救救我水珍宝”;而且那时河面的“芦苇花”正在慢慢变淡,石沱上的布鞋也像拔出鞘的bi sh一u,向他闪着灼人的求救的光芒,可他竟然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待祥根c良平赶到时,河里早已平静如初,但两人还是跳入河里,游到河中央后潜入了河底。石沱上只剩下母亲喉咙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沙哑声音:
“水珍宝,我的水珍宝,我的好媳妇”
祥根c良平空着手爬上岸时,明观叔跌跌撞撞跑到了石沱边,这时,陶富文一下子从人群中奋力冲了出来,几乎hé pg时不说话已成仇人的父闲在同一时间蹲下身子安慰母亲——一个心急火燎地刚赶到,一个已看完一场生死大戏。明观叔抓着母亲的手:“嫂嫂,别哭坏了身子。”陶富文拍着母亲的肩膀:“或许水珍自己爬上岸了。”父子俩把母亲拉到了门厅,像拉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母牛,也像拉着一只快进屠宰场的母猪。
风萧萧兮河水寒,新娘一去兮不复返。
没有了水珍的日子,阿毛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和悲凉,和母亲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其实,两个人都想恢复到以前的日子,也都希望对方尽快忘掉过去,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阿毛每天一早,饿着肚子从家里出发,到县城用两个鸡蛋糕个麻球和一根油条填饱肚子,然后一门心思守在补鞋摊前,中午是一碗猫狗线粉和一碗鲜得来馄饨,直到日落西山,才慢悠悠地收拾好补鞋箱,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草草地扒了几口晚饭后,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他从一位来补鞋的东湖中学退休老教师那儿偷偷借来了一套破旧的《家》c《春》c《秋》,又从新华书店买了本《新华字典》,认认真真地啃起名著来了,直啃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才脱了衣服,倒头睡觉,不再刷牙洗漱,他甚至感到自己睡觉都没梦可做了。他想忘记过去,但偶尔的几次做梦,却还是梦到了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女人:浑圆的屁股,椭圆的黑色胎记,你们为啥要逼我,你们为啥要逼死我的这句绝望无助的话母亲天不亮起床后,给儿子煮稀饭,或者汆锅巴——这是儿子喜欢的早餐。明知儿子不会吃,还是乐此不疲地这么做,晚上,母亲换着花样变换菜肴:清蒸芋奶,红烧芋奶c雪菜芋奶c臭芋奶,儿子吃不吃是他的事,但做母亲的必须要为儿子准备好,有几次,她真想告诉儿子,不要这样耗下去了,妈快受不了,难道母子俩就不能回到过去的时光?可是,看到儿子与其说爱理不理,不如说痛苦颓废的样子,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