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刚走到场角,几个眼疾手快的小青年哐啷一声关上了屋门。开门进屋还得塞喜糖红包,这叫开门喜包,是新娘跨进新郎家的最后一道关,也是村里人最眼红的一个喜包,红包厚,喜糖也最高档。
刘婶拍打屋门,嘴里喊:“都一个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阿毛喜糖准备得不多,红包也不够,门开了吧,让阿毛省点钱。”
“不能破规矩,新娘进门必须塞糖给钱。”里面的男人扯着喉咙。
“你们关得这么严,怎么给?”
外面好多张男人的嘴巴一起起哄:“塞门槛缝呀,缝宽得连狗都钻得进。”
“还是开条门缝吧。”刘婶说。
“有门槛缝,不开门缝!”
“红包没了。”
“重新包呀。”他们笑嘻嘻地说,“要不,我们把红纸塞出来?”
母亲见状,已顾不得计较门缝或门槛缝了,连忙把口袋里事先准备的红包里每包再加1块钱,从门槛缝内塞了进去。不把那帮小年轻的口袋填满,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前年儿子迎娶水珍,就是他们足足关了10多分钟的屋门,最后刘婶从门缝里塞了二次喜糖,她塞了二次红包,连新娘也上前塞了二次喜糖二次红包,这扇屋门才打开,水珍才进了房。这还不算,事后那帮男人私下里说阿毛这小子太吝啬,红包太小,喜糖里没有软糖。这次她咬着牙多包了几个厚实的红包,多买了几袋酥糖软糖,临塞时还在每包加了1块钱。梅花看着母亲笨拙地蹲下身子,忍不住想上去帮忙,被刘婶用眼神和动作劝住了。刘婶抓着新娘衣角,极力往下扯的同时,让新娘母亲向女儿比划:
“那帮小年轻就是见钱眼开的样,不把他们的口袋填满,门开不了的。”
梅花眼眶里快涌出泪花了。
中午时分,藏青色中山装,黑色卡其布裤子,松紧黑布鞋,剪得齐整的头发,一身新郎官装束的阿毛牵着一川二川的手,来到门厅中央,等待刘婶引领新娘过来“叫人”。
“叫人”是新婚当天新郎和新娘的第一次见面仪式,也是新娘以妻子的身份第一次称呼新郎家的亲戚和朋友。时间过去很久了,新娘就是不出来,阿毛让一川二川弟兄俩到西厢房里催刘婶动作快一点,亲戚朋友肚子都饿了,早点完成仪式,就早点开桌喝酒。弟兄俩一溜烟跑进房间,回来时手里都多了一包喜糖,还要求阿毛蹲下身子,说要悄悄地告诉他。一川说:“新娘子不会说话,所以不肯出来。”二川说:“阿婆让你再等一会儿,不要急。”阿毛问站在一侧的母亲:“要不,我进去叫出来?”母亲连忙摇头:“不行,哪有新郎官把新娘拉出来的道理,你急啥?刘婶有办法的。”阿毛在心里说,能不急吗?但母亲这么说了,只得在门厅等。
西厢房里,刘婶在新娘母亲的翻译下,正努力说服新娘跟她出去。新娘抿着嘴,罗列着不出去的理由:我不会讲话,外面的人看我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指指点点,那些眼神像一把把尖刀,直刮我的脸新娘母亲同样做着女儿的思想工作:去吧,今天你是新娘子,这一关总要过的。新娘头上已经吓出汗了,她哭丧着脸,看着母亲:
“我就是怕”
“怕也要出去,”她母亲比划,“阿毛肯定等急了。”
对了,让阿毛过来带我,这样说不定感觉好一点,新娘比划:“要么叫阿毛进来,带我出去。”
“这怎么行?!规矩是媒婆带你出去的。”
“我不一样。”新娘比划,“我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哑巴也不能破坏规矩。”
“我”她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正当新娘站起来想拉刘婶的手出去时,阿毛推开了房门。新娘听不见声音,说不了话,第一次站在这么多陌生rén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