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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家村1977年的第一场雪,从大年初一的子夜开始飘落,不到两个时辰便停歇了。

    凌晨的古家村寂静无声。寥寥几只啼鸣的雄鸡,脖子里也像堵了一团鸡毛,传出的喔喔声稀稀落落,短促沉滞,无意中将寂静放大得幽远深遂c空旷无边。这不,古家村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被这啼鸣声唤醒,全都四脚朝天地沉浸于稀其古怪的美梦中。

    不过,村东头古阿毛家西厢房一对双胞胎抢着要尿尿的声音倒是取代了鸡鸣声。双胞胎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你推我搡。哥哥一川说:一川大,应该一川先尿。弟弟二川说:二川小,应该二川先尿。一川说:弟弟应该听哥哥的,让哥哥先尿。二川接嘴:哥哥应该照顾弟弟,让弟弟先尿争论声越来越响,终于把睡在外侧的阿毛吵醒了。

    事实上,阿毛睡着没多久。双胞胎差不多蹬了一整夜的被子,他也差不多帮他们盖了一整夜的被子,凌晨才迷迷糊糊地入睡。被吵醒的阿毛往写字台上长着一对古铜色小耳朵的闹钟瞟了一眼,刷地弹了起来,心想刚一闭眼怎么就七点多了,幸好被吵醒,不然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阿毛披上棉袄,拉开用深蓝色旧布缝制的布帘,对着窗外白花花的一片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他抓起写字台上的毛巾直奔前屋,把前屋门口的扫帚夹在腋下,拉开门栓就往屋外赶。于是,他家前屋到石沱的雪地上,就出现了一连串浅浅但清晰的印痕:一个大而长,一个小而圆,间距较大,交错向前,小而圆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脚留下的。

    石沱边停靠了一艘三舱挂桨水泥船,一根不比饭勺柄细的毛索和一张五米长,30厘米宽的跳板让它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以同样的姿势——船头顶着石沱,船艄伸入河中央——悄无声息地守候了,三个船舱由近到远,分别布置着4张木椅竹凳,竹条和煤布搭成的圆顶蓬,和一张缝隙宽得挤得进手指的八仙桌。

    此时,白雪覆盖的水泥船像一幅中间宽两头尖的白绸缎,自河面中央浮起后,延伸到了石沱边,而且,后舱八仙桌的缝隙仍隐约可见,就像是白绸缎中间划了条很粗的分隔线。

    阿毛沿着跳板挪到船头,他先用扫帚撸去两边舱舷的积雪,然后清扫船头的积雪,将并不多的雪块推入河面后蹲下身体,用毛巾擦拭雪迹。船头面积不大,他来回擦了两遍,随后瘸到前舱舷,把拐杖抵在舱底,以正常人跳皮筋的动作跳进前舱。他先将前舱中的积雪扫到一边,用抹布当簸箕,将积雪抖入河中,然后温柔地擦去椅子凳子上的白雪,将左腿靠紧舱舷,用中指在中舱顶蓬的黑煤布一角戳了小洞,把藏在口袋里的红绒布的一个角穿入小洞,打上小结固定,在煤布的另一角也依样画葫芦地固定了绒布。

    阿毛仍将左腿靠住前舱舷,用拐杖把绒布沿着顶蓬推向后舱,爬上船舷,沿着狭窄的船舷挪到后舱,把红绒布的另外一侧系在顶蓬的另两边。短短七八分钟的时间,中舱在阿毛的装饰下,一下子像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变得神秘可人。阿毛用看新娘盖头的表情看着中舱的顶蓬,若有所思地点头,把前舱的动作在后舱重复了一遍,直到后舱的桌面变得干干净净后才爬上船艄,清扫起船艄上的积雪。

    船艄面积较大,船面的水泥又斑驳不堪,阿毛花了很大劲才擦拭完雪迹。清扫完毕后,他从裤袋里掏出四块红布条,两条扎在挂桨的柄端,两条扎在挂桨的柄梢。看着船艄上扎出的这两朵红布花,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母亲嘶哑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阿毛,在船上做啥?”

    “揩船。”阿毛大声地回答。

    “祥根c善良快到了,回去招呼一下。”

    “吹打到了哇?”

    “没到。”

    “刘婶呢?”

    “应该快了。”母亲向儿子挥着手跑到了石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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