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离园十来天,生意依然火爆,一帮富贵闲人新鲜劲儿没过去,饶是顾淮撤了免费名额,照旧天天有人守着交钱入园娱乐。
他顺势推出了会员优惠制,令赵江找好托儿,百枚特制金牌,半天不到,哄抢而空。有脑子的也意识到不对劲儿,雅园这一环扣一环,欲擒故纵的,最终目的呼之欲出。
然顾淮一直以海商自居,从未标榜过不屑阿堵物的名士风度,顺其自然行商敛财,无可厚非。他甚至还借赵江口说过:愿者上门,舍不下金子的,大可不必来此。
这话是反嘲质疑者看重阿堵物,既非名士,何来资格指责于他?
之后王渊适时露过几次面,表示对园主的欣赏,又堵了不少人的嘴。
十月中旬末。
顾淮照旧待在他隐得严严实实的湖心楼,盘算过账册,发出几道信函,往地榻上一倒,吐出口长气:“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李候盘腿坐在折门边,手上织着草编,问道:“郎主,曹郎君怎的音信全无了?我还等着他来比一比谁手艺更好呐。”
想到被自己坑了一把的兄弟,顾淮心虚地眨了两下眼,须臾,坐起身道,“眼下不忙了,要不去白虎营探望探望他吧。”
闷坏了的李候喜形于色,立马张罗下去动身。
一行黑衣卫护送着主子自偏门而出,另一伙青衣隐在暗处。青衣头子与裴冲关系匪浅,知淮郎君竟是要去白虎营,出门前便赶紧飞了信。
顾淮坐在马车里,没想曹皎,反倒是猜起萧珏是否在营内。
萧珏工作状态基本与在襄阳无差,军营府邸两点一线,偶尔奉旨外出公干。如今完全不回端王府,整日他在哪儿,人就回哪儿,雷打不动地跟着。
顾淮把说话之道加行商锻炼出来的那点情商全用在试探萧珏身上了,之前六分肯定也早变成了八分。
马车刚行出没多远,就被一队人拦下了。
李候不认识袁弘策,青衣却眼熟,赶紧在车厢壁上敲了敲,“淮郎君,是袁弘策将军。”
顾淮有些惊讶,沉思片刻,掀帘看去。
袁弘策亦灼灼视来,目光对上,他眼中闪过赞叹,上前笑道:“一别经年,淮郎君风采愈发过人了。”
顾淮对袁弘策顶多算是熟脸的交情,客气道:“袁将军过誉了。”
袁弘策一阵恍惚,回想起当年小郎君习家池辩论时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摇头失笑,低声道:“陛下要见你。”萧珩身为皇帝,自有他的手段。他命袁弘策在雅园外蹲守,为的便是出其不意。
顾淮知萧珩并不喜欢他,又因阿母之死极其反感台城,乍听此话,不由皱起眉头。
袁弘策一直对顾淮有好感,小声道:“郎君勿忧,陛下只是问些话罢了。”
顾淮没法拒绝最高统治者的邀约,何况又是长辈。只能由袁弘策领了,上御街,入禁宫。
萧珩在含章殿接见的顾淮,不咸不淡地责怪了几句他隐瞒消息的失礼,又如萧正义那般,考校了些学问。的确没有多做为难,并招待他在殿里吃了些糕果,用了碗宫廷御膳补汤,赐下一堆赏赐后,便派宦人卫士领着他往隔壁东宫见四郎去了。
顾淮与萧珩并不亲厚,只当皇帝是看在阿母的面子上意思表示,想到要见四郎,心底还挺欢喜。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的萧珏此时已到台城外,他神色沉凝,疾步连过三重宫门。
萧珩静坐以待,等人入殿,示意袁弘策逐出婢仆,关上殿门。
萧珏听得身后动静,默立片刻方上前行礼。萧珩手上端着茶盏,示意他坐下。
萧珏稳稳跪坐下来,目光扫过案上还未撤下的点心盘与汤碗,往紧闭的殿门望了眼,问道:“阿兄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