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披着狐裘,倚在廊下看雪。
曹皎与李候被他打发带韦露玩儿去了,老宅几个仆人守在外头。他精神不大好,脑子有些发沉,一个人静静站着,思绪放空,看满眼细雪飘洒,惹人生愁。
昨夜似乎又梦见阿母了,觉醒无痕,徒留伤感。
不远处,五郎与萧正澈顺径西来,踱近门口。萧宅奴仆见了,忙躬身行礼。五郎的身份随萧珏水涨船高,再没有婢仆敢因他庶出而随意轻慢。
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外院,入内庭,甫一踏上抄手廊,便看见了斜上方站着的顾淮,两人俱是一愣。
那人欺霜赛雪,眉目如画,数遍金陵城貌美郎君,也找不出第二个似他这般出挑的人来。这样一张脸,不生爱慕已是难得,怎么令人厌恶得起来呢?
他竟愈发动人了。
五郎眸光暗沉,陆攸之离去前的话语犹在耳边,令他许久不曾起的疑忌心思,再度泛起波澜。
边上,萧正澈眨眨眼,嘟了嘟嘴,见那美人发着呆,并未注意他两的到来,余光瞥到一旁矮灌丛,眼睛滴溜溜一转,从叶子上扒了些碎雪握在手里,轻手轻脚地挨着廊柱隐藏身形,朝顾淮走去。
五郎张了张嘴,又无声闭上。
萧正澈成功挨近顾淮,几步跳上前,迅速将两手雪往他脖子处一抹,眼里浮现得逞的笑意,兴致勃勃地等着看这美人被冻得花颜失色。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微微一怔后,放空的目光聚拢,低头看来,缓缓拧起了眉头,眸光冰冷。
顾淮一向淡定,即便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依然稳站如钟,眯眼瞪着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比他低了半个头的,一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自来熟白衣少年,他捏了捏指头,很想打人。
萧正澈没得到满足,很快又换上一个天真无邪的苦恼表情,“你怎么没被吓到呢?”接着无事人般拿开手,还在顾淮狐裘领子上蹭了蹭,挑眉道:“你就是那日在王府被九叔牵着的人吧?明明长得还行嘛,为甚么要藏头遮面呢?”
九叔?
洁癖顾正被这自来熟可耻的擦手行为气到要翻脸,蓦然听到这两字,顿时认出来人。他冷下脸,后退两步,轻轻解下狐裘,以明显的厌恶神情扫过被少年擦过手的领子,丢在地上。
隐在暗处的青衣头一次见淮小郎君发火,俱是心里咯噔一下,立时有两名青衣跳了出来,分站在顾淮两侧。
顾淮懒得想为啥身边会有青衣,既然有人使唤,淡淡吩咐道:“往他领子里塞两把雪,丢出院去。”寒风吹来,解了大氅的顾淮打了个哆嗦,头隐隐生疼,本就不大好的精神,越发萎靡,他不再看萧正澈,转身回屋。
至始至终都未得到半分目光的五郎默默看着青衣毫不犹豫地执行顾淮之令,听着萧正澈恼怒的叫喊,半垂眼帘,盖住复杂的目光。
等曹皎带着韦露玩够回院,大小两孩子蹦蹦跳跳进屋,发现顾淮大白天躺在榻上,本以为他睡着,走近才看见他脸上一片不正常的红晕,一摸额上滚烫,韦露吓得张嘴就大哭了起来。
萧宅大堂,萧珏正给几位族老翻来覆去地解释,他滞留兰陵并非是因为‘凤鸣山’,裴冲忽而横闯入内,半跪下,低声说了几句,萧珏陡然色变,匆匆与族老们致歉道别,大步离开。
几位高冠厚裘的族老面面相觑,“莫不是凤鸣山又有异动?”
萧珏一改沉稳之色,险要失了风度,疾步快走,听着裴冲将事情由来道清,怒意一闪而过,紧接着涌上焦灼的担忧。
“令人快马去都中将崔c李二位医工请来!”
进了院,萧珏寒着脸下令,“调人来看住门,没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萧珏带来的手下迅速替换了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