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亭中,史凡正和妙玉喝茶聊天,此时,薛宝钗和林黛玉这两位拔得头筹的大诗人一齐坐了过来。只听见林黛玉说道:
“就让她们几个争去,反正不是我第一就是你第一,争来争去也争不到她们头上,我们不爱争,她们倒是爱为我们来争。”
“云丫头也真是的,把她哥哥请来了,也不让他去评诗,倒是在这儿喝起茶来了。”薛宝钗说着,转而对史凡笑道:“我说史凡兄弟,你还不去帮帮你的亲èi èi,给她多争几张票来。”
史凡笑道:“哪里用得着我出手,她一个人就够你们烦的了。对了,今天见到薛大哥了。”
“我已经知道了,香菱跟我说,你们在一起打马吊,想不到史凡兄弟也好这个。”薛宝钗说道。
史凡急忙解释道:“我那是因为脱不了身,所以才瞎玩的,仅此一次。香菱果真找你来了?”
“瞧,她在那呢!围着那几首诗都看了大半天了,也没看够。”薛宝钗手指示意,转而召唤道:“香菱,别看了,你过来,歇歇吧!”
只见香菱从那群人中探出一个头来,见是宝钗在召唤,便抽身小跑着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
“嗳哟,今儿我是来得巧了,竟赶上了你们的诗会,明儿若是也得了空儿,好歹教给我作作诗,那就是我的造化了!”
黛玉磕着瓜子儿,只抿着嘴笑,也不说话。
薛宝钗听了,把香菱腮上一拧,说道:“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有德’,总以贞静为主,女工还是第二件。其馀诗词,不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倒不要这些才华的名誉。你呀,不会这些,倒还顺心些!”
“何必扫她的兴!”黛玉这会儿倒是开口说话了,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
香菱笑道:“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作师,你可不许腻烦的。”
薛宝钗仍然不放心,开导说:“香菱,你别听颦丫头的。咱们女孩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诗写字等事,这不是你我分内之事。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何苦去学作诗。”
黛玉笑道:“又不是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香菱,你过来,我来跟你说,咱不管你家大姑子的,像个老嬷嬷一样。”
“就是就是,改日我也要好好学诗,你们两位大诗人可得好好教教我。”史凡凑个热闹,讨个没趣。
香菱见宝钗笑而不语,就当她纵容了,坐到了黛玉的身边,笑道:
“怪道我常弄一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又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格调规矩竟是末事,只要词句新奇为上。”
黛玉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香菱笑道:“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有趣!”
黛玉道:“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c应玚,谢c阮c庾c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个极聪敏伶俐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