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诞下一位公主,甫出生便得封号,恩宠无比。”
我心下蓦然一痛,仿佛万箭穿心,面上却含笑定定看着他:“将军这是何意?”
他看着我,仇恨而怅惘的模样:“他娇妻美妾,你又何苦嫁我之后生生惦记?圣上杀你全家,灭你之国,萧月在,你可有半分不安?不觉得愧对你萧氏满门?”
我自然是愧疚的,深深的愧疚。于是默然不语。他却仿佛更加气愤,冲上来,用那不再有力气的手掐我的脖颈:“我多想就这样掐死了你!”
【3】
他最终还是没有掐下去,那英俊面容中带了扭曲,和无法掩饰的悲哀。我不知这悲哀来自何处,也无法探寻。那日他愤愤离去,随即有皇后凤旨,召我入宫一叙。
那个女子,中宫天下后,不可谓不温婉,但我却晓得,这是谢韶的心计,怕让朝中老臣齿寒,才对衰败许久的容府做出垂怜之态。而我如往常般无用,只是恭敬应答,小心仰人鼻息。
昔日张扬明媚的阿酣,终于睡在了十七岁那年的夏末。
皇后令她身边最得信重的大宫人送我出去,途径御花园,湖水早已冻成寒冰,在日光下飞出暖意融融,我驻足,定定注视。那边有穿红衣的美貌宫妃,娇嗔浅笑,莫不动人,谢韶站在一旁,逗弄幼童,教她走路。那宫人有点尴尬地向我解释:“那是静妃,和三月新得的清宁公主。”
据说这位公主极得皇上爱重,我点点头,抽身便要走。
却终于忍不住回头。
那人,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轻轻牵引着孩童,眼里无法抑制的宠溺,叫出来的那个名字却险些让我失了魂魄,那个孩童,玉雪可爱,有着记忆中某个人的眼睛。我听他那样宠溺地唤着:“阿酣,阿酣,到父皇这边来。”
阿酣。阿酣。一时忍不住,泪水静静流淌下来。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无论这个人做下怎样的错事,无论他如何背叛我和我的家族,我似乎都能够原谅他。因为我是这样深深爱着他,羞耻的,却超过了我的灵魂。
我的心背叛了我的灵魂。
然而我真的不能爱他,家族之恨,覆国之仇。这一瞬间如死犹生。有什么在瞬间死去,有什么如往日重生。
回到府中,却有热气腾腾的羹汤,我怔了怔,唤来下人询问,才得知这是容与的命令。心里又是疑惑,待思索片刻,才恍然觉出这是他失态举动的补偿。
晚饭时他蹒跚行至我面前,自重伤后形同废人,容与便鲜少在众人面前显出如此孱弱之姿,然而此刻他却坐定我面前,与我共度晚餐,我怔了怔,看着这憔悴了许多的男子。不同于谢韶的风流优雅,他是寒门子弟,谢家仆臣,有千军帐下的英武戾气,那浑厚的阳刚气息,如同巨浪扑面,令人胆寒敬畏。
他曾是万军瞩目的绝世战神,如今却不过一介废人。我看他静静吃着白饭的模样,突然心上不忍。这人敏感尤胜女子,仆从皆赞我贤惠忍让,面对他恭敬温婉,独独他和我知道,那不过是不在乎。
我将菜食夹到他碗中,他神色一震,浓密睫毛抬起,定定看着我,我忍不住微微羞红了脸,终于低声斥道:“还不快吃?”他随即发笑,气氛出乎意料的好,容与将我给他的饭食逐一吃下,然后拣出最好的来,递给我。
我又复递还给他。他又固执地夹给我。
如此来回良久,两人都低低发笑,他注视我笑意绵绵,突然道:“阿酣。”
我浑身一震,看着他,容与也看着我,眼里竟似有些难以形容的紧张:“阿酣,你的乳名,是吗?”我点点头:“亲密的人,都这样唤我。”顿了顿,看向我的夫君的双眼,“你以后也可以。”
他的眼睛里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我才惊觉他有这样一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