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不悔】
(一)
说过此生只爱陈阿娇,是我食言,又娶了卫子夫。
阿娇的母亲馆陶公主,也就是我的姑姑,在子夫封后的那天冲上殿来,大声咒骂我负心薄幸、这四个字令我冷笑不已,纵使她的女儿有倾城国之色,又岂能希冀一国之君的情有独钟。
她拽住我的衣袖不肯放,咬牙切齿:皇上可还记得当初是谁扶你登上宝座,睥睨天下。我没有忘记。正是因为永远不会忘,才不用她在耳边时常提醒。
是,若没有阿娇,我也许永远都是人微言轻的胶东王。和与世无争的母亲一起去往封地,终身不再踏入长安。
是姑姑把阿娇带到我的面前,她说彻儿,你可喜欢阿娇?
她穿红色的衣裳,一双眼睛里有与年龄不相称的傲然。一一眼便认出她是那日,和我兄长也就是太子刘荣一起骑马的小女孩,只因刘荣骑术不精落下马来,那匹我饲养了三年的追风就被人用刀生生刺死。我犹记得那一天,追风的血染遍马厩的草,艰难而努力地喘息着。我忍着眼泪补上最后一刀。鲜血溅到我的脸上,冰凉的。抬眼看见阿娇站在草垛旁,瘦小的手臂抱着一枕草席走过来盖在追风身上。她小声的说对不起,被我狠狠地推开。从那天起我就明白,自己的命也和追风一样如同草芥。
刘荣喜欢阿娇,他为她编绚丽的花环,偷他母亲栗姬的项链送她。。我忽然觉得他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多了,抬头,露出天真的笑容,姑姑,我当然喜欢阿娇姐姐,她长得这么好看。等我长大,一定要造一座金子的宫殿给她。
在冷宫呆的太久,看尽宫人白眼终于学会虚与委蛇。我表现的憨厚虔诚,即便是姑姑那样聪明的人儿也被瞒了过去,她笑得花枝乱颤,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十分爽快地将阿娇许配给我。阿娇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她只是看着我,目光泛起一丝鄙夷。没过多久栗姬失宠,刘荣被贬为临江王,而我被册立为太子。
风云骤变,早已安于现状的母亲露出少许忧虑,她说彻儿,那天的话你是否出自真心?
是虚情假意又如何,重要的是,母亲,再也没有人敢对我们白眼。
(二)
唯有阿娇,我对她仍是恭敬顺从。太子之位得来不易,我虽不知姑姑如何从中周旋,但也了解她非善类。更加竭尽全力讨好阿娇,带她骑马,任她长长的指甲抠进我的肉里。教她射箭,做她的箭靶,箭擦过额头血流如注。母亲问起,我说是自己不小心。
为她做过太多的事,从七岁到十六岁除却学习礼法骑射,其余的光阴都给了她。看看她从刁蛮任性的小女孩成长外表温婉端庄的少女。身上不知有多少处为她受伤留下的疤痕,最深的那一道在后背。是某次她缠着我非要去郊外打猎,不巧遇到恶狼,她为救一只白兔身陷险境。我从后面抱住她,挨了恶狼一爪,生生撕下一块血肉。回来高烧昏迷,母亲吓得哭泣不已,姑姑也是花容失色,唯有她照顾兔子一夜,未曾看我一眼。仿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宫人都传我是少年英雄,有这样舍生忘死护着阿娇。姑姑喜上眉梢,更加认定,我会是很好的夫君,宠爱阿娇一生一世,情比金坚。
只不过,金屋之诺终成泡影。
登基之后,阿娇如约获封皇后,我再也不用低声下气地讨好任何人。
报复似的有意冷落她在新房,以为第二日她定会暴跳如雷,向皇祖母告我一状。可第二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只是不同我说话,而我已不愿再去讨她欢,逗她笑。
如今更习惯别人煞费苦心地讨我恩宠。比如卫子夫。
他是那样普通的女子,如满湖盛开的莲中的一朵。若不是皇姐平阳公主,我也许永远不会留意。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