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走得急,手上用力,杯子已经送到胸口。马运昌只好接了杯子,并没有喝,往旁边桌面上搁。那桌面不平,杯水溢出来,周华山一把抓过杯子,又去加满了,再次送过来。马运昌已经很不高兴了,任他端杯站着,不伸手接。郑季赶忙起身过来,伸手准备代替马运昌接杯子。周华山不给,鼓起眼珠子,还要往前凑。陈进勇一旁说话了:“哎,周华山,你听不懂话不是,县长都说不喝了,你还是硬要往前冲,你以为你是谁哟。”
周华山闷声说:“我给县长敬茶,难道有错?”
马运昌听陈进勇这话不对头,斜眼看他一下。陈进勇却不理会,继续道:“再看看你那杯子,花里胡哨的,平时你是装的什么,干净不干净?这会儿拿来倒水给县长喝。你是成心不叫县长吃下去的鱼好好消化哟。”
陈进勇话一说完,周华山就扛不住了,举起杯子看了看,眼珠一瞪,一扭身,将杯子猛地朝底下一砸,哐当——一声响,杯子碎成八大块,在场人都被惊得一跳。茶水溅到了马运昌脸上,他伸手一抹,手掌上沾了茶沫沫,一时兴起,厉声道:“你干什么?”
周华山同样大声道:“我的茶杯不干净,损了县长的形象,我砸了它。哼!老子今天请人吃鱼,请错了。”还不解气,提起脚跟对着玻璃渣子一阵猛踩。
马运昌脸色青黑,手拍双膝猛地站起来,吼道:“你充谁的老子?”
周华山豪不胆怯,认不得人了,大声吼道:“老子就冲了老子,咋个?”还摊开了双臂。
吃鱼的人一看势头不好,起身出门,四散而去。
眼看事态不可收拾,郑季急了眼,赶紧招呼驾驶员,一起抱住马运昌,护送到小车边,开门让他进去。陈进勇则在屋里对周华山好一阵呵斥:“讲不得你?县长耽误了你的好事?你拿县长出气,你胆子真大了,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
周华山音调丝毫未减:“随便了,无所谓了,得罪他了又怎么样?拿我去坐牢打板子!”
马运昌待在车里,气呼呼说:“叫他算清楚,今天吃了他的鱼,一个人合几斤几两,加上煤水电,锅碗瓢盆,都算成钱,明天拿来给他。”
郑季赶忙叫开车。三舅在车门边跟着跑,替他侄儿给马县长赔不是:“马县长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他,他今天是忙昏头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县长不要当回事,就当他是三岁娃娃,牙齿不全,说话不关风。”
车到城里,马运昌都还在生气:“哼哼,好端端一个村,被他整成那副样子,又脏又乱,那个家,比猪窝狗窝补不如,还有理由耍横……”
晚上不看电视不看书,闷坐了好几个小时。不过第二天上班有了新的想头,直接去了郑季办公室。
“我说,生气归生气,气头上说的话,说了就过了,既然去了一趟来了,不能不管呀。”
郑季说:“我就说了,马县长不是那种人,心胸开阔。都不要担心吧,一夜过去,全都会化为过眼烟云。”
“你和哪个说?陈进勇?“
“是呀,担心你呢。”
“不用了,担心别样吧。说正事,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是那么一副样子,一个果木林村,连一棵像样点的树都没有,隔着一条河,一个沙子村,却是一片绿水青山。虽然没有得去,单凭那小河的水,就可以看出来,泾渭分明。”
“情况是很不好。那又怎么办?”
“得要做点事呢,气话要说,事情要做,这才是我们要保持的本色,对么?”
“嗯。”
“要帮他们理理思路。他们自己可能不清楚,出路在哪里?”
“县长看见了别的村,感觉他们好,别的村有干部帮忙,这个村你还看不出来,没有呀。看样子,区里的干部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