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卢小北是凤栖梧的旧部,自原主下了狱,便一直跟在宫云息身边效力,这么多年来六司事务摸得很熟,支使起来倒跟其他两君手底下的衔令人差不多。
卢将军去年轮岗驻兵北方边境,上个月方从红林泊回来,谁知今儿一早被窝还没躺够,就被床头子淇那张俊脸惊下了床。
直到自己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地被拖到宫府的那一刻,卢小北才真正相信,平日里兢兢业业的东陵君,这次是真的要翘班了。
而且,还是跟延陵君一起。
趁着宫云息回沐风堂收拾卷宗的功夫,他走到始作俑者的马前打了个招呼。
“敢问延陵君,是要去哪里打猎?”
“松山。”
“松山荒郊野岭渺无人烟,末将看延陵君没带搭帐篷的家伙,难道是晚上就要回来?”
……
“那也不对啊,”
他又仔细瞧了瞧马背上没扎牢的包袱,
“既不过夜,大人带这么多火折子干什么?难不成,大人是要……”
他很懂行地在宫云息过来之前闭了嘴,因为颜青平正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睛,把食指抵在唇上,对他比着一个噤声的动作。
看出来没关系,讲出来,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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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离王城不近,骑快马也要一个半时辰。
他们进山的时候已是晌午,马蹄溅起的尘土卷着暑气渐渐蒸腾上来,漫出一片耀眼的金白色的烟尘。
人道松山夏林葱郁,冬雪绵绵,小有山鸡野兔,大到猛虎云豹,品类丰盛,应有尽有,怎么着也要猎它三天三夜才当尽兴。
可这俩人口口声声要来打猎,却十分默契的,一张弓也未背。
跟十几年前来松山的时候一个样。
那时候松山的名声已不大好,街头巷尾传着很多鬼怪故事,是家长们决计不会让孩子去玩儿的地方。他俩每次,也都要赶着师父闭关代宗师打瞌睡的机会方能入山一趟。
打马偕游放歌纵酒倒也罢了,猎是不敢真打的。真要猎着什么了不得的活物背回天息门去,怎么解释?
只是堂堂三君,翘班野炊实在不好听,打个打猎的旗号,多少能比野炊听上去厉害那么一点儿。
山道荒弃多年,早已看不出往日模样,只在长势惊人的野草和老藤之中,留下些勉强容得马蹄通过的空隙。
一路波折行至山顶,等到拴上马架好柴再点着火,饭点儿差不多也就到了。
春秋剑在世上活了千八百年,跟着颜青平出生入死了千八百次,大概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拿来煎鱼。
松山久未见客,水潭里的鱼个个肥美异常,在这一方荒凉池水里游了一辈子,早就活得不耐烦,看见来了食客争相冒头,一扎一个准。
春秋剑又是宽口雕花精钢淬火,架在火上双面煎鱼再合适不过,凹凸不平的花纹还能把鱼皮烧灼出深浅不一的口感。
浅处焦酥,深处细嫩,想来她会喜欢。
颜青平坐在火堆边儿厚厚的陈年旧叶上,手里握着几根穿着鲜鱼的树枝。那几条鱼方才还在水池子里摇头摆尾作威作福,不过盏茶功夫就被他刮鳞剖肚,脊背划口,又塞上提味的香茅。
出神入化,一气呵成。
宫云息双臂抱腿坐在一旁围观全程,不可谓不羞愧。
明明十几年前都还是鱼捞不着火生不起只能面对面啃干粮的白脖儿,而今人家已经连杀带宰能煎能煮,自己却还只会扛着斩风月在一旁来来回回瞎转悠,磨叽了一个时辰,一条小虾也没捞上。
“颜先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她在火堆旁蹲下身子,看着橙红火光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