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云息低着头,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
难不成这花除了浇水,还有别的养法?
“要不,殿下就多浇点水吧。”
……
息妹的办法,还真是……好。
按道理,他是该这么夸一句的。
可呼兰隽是个老实人,违心的事不会干。他艰难的动了动喉咙,一个“好”字到底吐不出来,空气中凝结着丝丝拉拉僵滞的气息,像是一张结了霜的蜘蛛网。
“永王殿下,何不把花移栽到院子里?”
救场及时。
澹台槿的声音一贯温柔,犹若玉石轻坠,把那蛛网融了一个大洞。
呼兰隽眼睛里泛着点光,又混杂着迷茫神态,转身问到,
“春陵君的意思,我没太听明白,是要把花养在外面?可那院子里头日晒雨淋的,我不是要心疼死?”
“殿下,牡丹性喜温暖干燥,八千代椿又是从东瀛引入,与王城气候十分相宜,养在院内最好,也无需多加照料,寝殿之内多湿潮之气,反而有碍于其生长。殿下如若担心日晒雨淋,可移种于樱树下。中原唐人曾耗长卷书“樱落牡丹”之盛景,想来明年春日,殿下足不出户,也有福气一观了。”
呼兰隽趴在桌边,听得一愣一愣,眼睛里简直要落出泪来。
就差不能一把握住澹台槿的袖子,揩一揩鼻涕眼泪,再好好叙一叙知音情谊。
知音难觅,行家难寻,枉活于世二十八年,可算让他碰见了澹台先生——
一个,认认真真搞研究的男人。
“敢问春陵君,可懂养猫之事吗?”
“不懂。”
“那平日,先生爱养点什么?”
“孔雀。”
“欸,孔雀?我记得,阿息妹妹府上养了好些孔雀,是不是?”
“……是。”
“那可真好”,
呼兰隽转头看了看宫云息,又转回去看了看澹台槿,
“你们俩以后,就把府上的孔雀混到一处养。我听说,不同花色的孔雀混在一处,生出来的小孔雀,毛色更好看,到时候,你们就送我几只,我也放在宫里养。等到春日里樱落牡丹,又有孔雀相伴,指不定,我也能诌出几句好诗呢!”
呼兰隽今夜兴致高,直到黄生挑着灯笼来寻他才肯走。
夜风很凉。
一片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
宫云息还未走出麟衍殿前那片枝叶葱郁的梨树林,就听见澹台槿在身后叫她。她顿了顿,身后那人开口问到,
“今日殿上,看见东陵君的左腿不大舒服,可是前些日子会武受了伤?”
“劳春陵君记挂,旧伤而已。”
“旧伤?难不成还是十年前,东陵君随行千鹰骑时留下的?”
“是。”
“那倒是伽南司不上心了,都说百里首座回春妙手,怎么这么多年,还没给治好。”
“治不好的,”
她轻声笑笑,
“骨头让人给捅穿了。”
她说话时,脸上总挂着一种过于平静的神色。仿佛当年抵命鏖战,九死一生,在她眼里,跟染了指甲编了头发那样的寻常小事也没什么分别,说到惨处,还能扯扯嘴角笑出来。
可那总归不是件寻常的小事。
那些天息门也补不齐的破骨头,那些伽南司也抹不平的深长伤疤,都是真的,是会痛的,都牢牢的像铁爪一样嵌在她身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和这一切事情,最初的开端。
那是一个早上,她正盘算着吃了饭就去颜府,把母亲给她的宝贝簪子送给青平哥哥,谁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