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方落,一桌筷子齐齐僵住。
宫云息起身朝外看了看,沉沉雨幕里那个步步逼近的绛紫色身影,距潮生阁不到百步。
涿光没打伞,他从不打伞,雨见了他,自个儿会绕道。
“春和,撤茶。”
“是,主子。”
“素菜都撤掉。”
“奴婢知道。”
春和带着侍婢们好一通兵荒马乱,可还是在涿光进门前,落了一个天青色冰裂纹点金茶盏在桌上。
不速之客甫一迈入,那稀罕杯子就从底部裂开,倏的化成齑粉。
大祭司涿光贵为天息门主,武功术法皆精,仙风道骨清逸出尘,可就是这样一位深受百姓敬仰的得道高人,却有两件事情平生最恨:一是喝茶,二是吃素。
听说是早年修习道法,受天地点化,悟得酒肉方为自然大道,饮茶持戒不过都是唬人的玩意儿。
众弟子听了皆深以为然,深觉门主不愧是门主,能把酒池肉林七情六欲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过也有不以为然的,比如颜青平。他就觉得自己这位二师伯,悟得自然大道是假,年轻的时候受了刺激是真。
戒茶戒素,免得睹物思人。
宫云息候在门口,朝涿光拱手拘礼,又奉上酒盏,开口问道,
“大祭司雨夜前来,可有要事吩咐?”
涿光闻言冷哼一声,“现在叫的这么生分,可不比抢开坛酒的时候,一口一个师伯叫的亲热。”
“……涿光师伯雨夜前来,可有要事吩咐?”
“讨酒。说好的三车醉太平,你还欠着我呢。”
“雨夜山路难走,等明天一早天放晴了,弟子……”
“不等,”涿光打断她,“现在就备好,一会儿我带回去。”
“是。”
涿光一杯薄酒未罢,就已受了屋内所有人的礼,似乎十分满意,抖抖衣袖坐在了主位上,抬眼瞧着宫云息道,
“你当东陵君没几日,架子倒是摆的不小,天息门令都请不动你,倒要本座亲自来请。”
“弟子惶恐,不知门主所言何事?”
“何事?天息门会武在即,你难道不知今日当回师门?”
涿光所言天息门会武,乃四境三年一次的武学盛会,年中六月在天息山举行。
天地之间,四境之内,珍稀罕贵之物皆有榜载。载名酒之榜称百花,载兵器之榜称千越,载秘学术法之榜称云无常,而载武学高手之榜,则称天下第九。
天下第九榜,立榜三百余年,初立之时,榜上之人乃天息门四座及其亲传弟子。之后,天息门每三年举行一次会武,四境之内其他门派,甚至无门无派,无名无姓的江湖浪子皆可参加,每打败榜上一位,便可顶替其在榜之位次。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盘踞天下第九榜之人虽时常更替,却无一不是天息门中弟子。
今年也不例外。
颜青平一早快马加鞭赶回天息门,为的就是会武一事。
年初至今,许多往年从未听过的门派武人都冒了出来,削尖脑袋往天息门里扎,就等着和四座弟子一战高下,若能一战成名,跻身榜上,那从此扬名立身,收徒建派都不在话下。
听说单是下给夷山一脉的战帖,就堆了四五座小山那么高,丹熏指着颜青平这一个宝贝徒弟,也不知道打不打的完。
“天息门会武出战人选,须由四座亲自选出。师尊无令,弟子不敢擅断。”
“呵,师尊无令?堂庭殁了那么些年,自然不能亲选你出战。怎么着,这世上你只听堂庭的话,本座的话,就不听了吗?”
“弟子不敢。”
“不敢,那就给我好好准备。瑶山一脉销声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