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里,茯苓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脾气也越来越差。前日不知从谁嘴里听来了顾大人在朝堂上诋毁颜重楼之事,竟拖着一副不中用的身子跑到了顾府去。
顾家人正记着仇,好逮着他揭了一番短。
连二三十年前在蒲柳街卖唱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抖落了出来,委实有些过分。
听说茯苓当时就着了恼,拔出佩剑要跟人家拼命。他那样的细弱公子,又病了几个月,哪打得过那一家子。没过两招便从台阶上摔下来,摔坏了腿。
人都道顾家上下个顶个的精明,最会审时度势,自知颜家势大不可欺的道理。此番却敢如此折辱茯苓,一来是看着茯苓不过颜重楼捡回家的一介布衣,说好听点叫客卿,说难听点就是养在府上的伶人,没什么正经地位,如今颜重楼死了没人给他撑腰,自是好欺负的;二来是瞧着颜家式微,皇帝又对颜青平起了疑心。退婚一事既然化友为敌,自得趁着机会好好打压一番,若能一鼓作气把高高在上的颜家拖进泥潭里,吞了延陵君的兵力,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六月十五,是太子呼兰渊的生辰,皇室宗亲早上聚在一块吃了酒,下午便得着半日闲假。
呼兰渊本来打算带着诸位弟弟去西郊猎场射鹿,可他那最不受宠的二弟呼兰桓年前就被皇上派去了西南边陲,那地方局势严峻,又有毒虫毒蛊,至今生死未卜;四、五二位弟弟兢兢业业赶着回军营练兵,六弟腿脚不利索长年卧床骑不得马,说到最后,也就只有三皇子那个小酒鬼与他最亲。
可才走出皇宫,三皇子便要改道去颜府,推说是早上生日宴时碍着父皇不敢多喝,却勾起了馋虫,此时馋酒馋得厉害,再不给喝点就要横死马背了。
呼兰渊本来顾虑颜府正吊在风口浪尖上,自己身为太子,此时造访恐怕要被有心之人乱嚼口舌。可一来他实在拗不过三皇子撒泼打滚,二来也实在担心颜青平近况,便编个理由命身边侍卫候在茶楼,单带呼兰隽悄咪_咪去了封云街。
自朝堂上职权变故,颜青平隶属将军府,昔日西六部衔令人等一干旧部,无旨均不得见。
颜青平此时正蹲在院子里,披件苍青色外袍,兢兢业业地喂猫。
呼兰渊进院子的时候,颇警觉地环视了一圈。
“太子殿下不必看了,将军府安在我这里的眼线,比屋顶上的麻雀还多。”
颜青平说着站起身,看向跟在太子身后的三皇子,
“永王殿下今日若是在我府上喝多了酒,回去挨陛下的骂,可不要怪我。”
三皇子听了虽有些担心,也顾不了那么多,颜府于他实在有趣,摸摸树撩撩猫,像只撒欢的马驹那样转悠了好一阵子,才在行云堂里坐定。
“颜大人近来在将军府,可还顺遂?”
“整日无事,当然顺遂。”
“如今朝中顾大人一派煽风点火,回鹰河一案又交由春陵君重审。颜兄若不出声争辩,恐怕要遂了落井下石之人的意。”
“殿下,”颜青平放下茶杯,看着呼兰渊,“身为太子,该知道独善其身的道理。春陵君尚未查出结果之前,殿下怎可轻信我一人之言,指责顾大人落井下石。”
“怎么不是落井下石?顾大人生出这么多事端,不就是因为颜哥哥推了他家的婚事吗?哥哥现在若是他顾家的女婿,顾宜章那老头儿必定贴你护你,哪还用这么捅你刀子。”
一直坐在一边吃花生豆的三皇子听不下去,突然冒出这么一串来。
“我的好三弟,平日诗书不见你通透,怎么这种时候这么灵光。你颜哥哥和顾家之间那么多事,你只听个皮毛,哪来那么多感慨?”
“我哪里只听皮毛,你们大人做事总瞒着我,黄生他都讲与我听了。你们自刚才进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