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楠丁住在宁王府最西面的朝林苑。
朝林苑是供粗使丫头居住的地方,设有二十个房间,每间屋子住两人。
屋内设施基本齐全,两张小床,两个衣柜,一个带铜镜的梳妆台,一个恭桶。
楠丁小我两岁,已经入府两年。她告诉我,她家原本经营一间棺材铺,她爹一直想要个儿子,奈何她娘一连生了七个女儿,把肚子生坏了也没生出儿子。
她爹郁郁寡欢,在外有了女人,对方有了身孕吵上门来,她娘终于同意她爹纳二房,成亲当晚,她娘一剪刀扎死了她爹,又一剪刀扎死了二房,最后一剪刀扎死了自己。
楠丁是家中长女,悲痛欲绝之际也要冷静地处理父母的后事。二房的家人闹上门来,楠丁将棺材铺抵给了他们作赔偿,然后进了宁王府做工,以此来养活六个妹妹。
她的工作是给王府内所有培育的植物浇水,工作时间是凌晨三点到早上八点。这个工作同样艰苦,每一桶水都是她从井里拎上来的。
两年的王府生活把她磨练的膀大腰圆,皮肤粗糙黑亮,浑身有力。
王府内给下人的吃食都是限量供应的,早餐白粥馒头配鸡蛋,午餐干饭配一荤一素两个菜,晚饭烙饼泡面汤。食物不多,楠丁饭量又大,因而经常因为吃不饱发牢骚。
我的工作时间较为特殊,没有早晨,所以我主动把属于我的那份白粥馒头和鸡蛋让给了楠丁。
楠丁很是感激,非要把她新买的小花裤衩送给我当作回礼,我婉言谢绝了之后问她:“楠丁,你识字吗?”
我不敢肯定,毕竟这个朝代也是重男轻女,女子得到教育的机会很少,读书识文的都是富家官家小姐。但我还是抱了一丝期待,楠丁家开过棺材店,客人订棺材的时候总要先记下名字吧。
楠丁摇摇头:“我连我的名字都不会写,我爹在世时告诉我姑娘家不用读书。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沉默了一刻,说:“我想学认字,想读书。”我不想当古代的文盲。
楠丁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朱珠,你还不如学点女红,以后嫁人了也能替你夫君和儿子多做件衣裳。咱们这种粗使丫头,学认什么字啊?你以为你是官家小姐啊?”
我没吭声。
所受的教育不同,意见不同,想法也不同。再谈下去,也是不欢而散。
我小的时候出了名的讨厌读书,为了能生病赖学还经常钻进冰箱里,到了后来能看故事书了,再大点能读小说了,才觉得文字真是个好东西。
在现代,知识传播媒介多种多样:广播,电视,电脑,手机,报纸……但古代仅仅只有书籍这一种。
不懂文字,就永远不能读书。
我不想一辈子替别人采摘洗澡水用的花瓣,所以我必须要先学认字。
楠丁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朝林苑的其他丫头与我并不相熟,我也不好意思再去讨教。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能教我,他肯定识字。
想见沈月卿一面并不容易。
他是宁王府的总管,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情:新员工培训、老员工思想教育、做工作总结汇报给大boss宁王殿下、账本过目以及――裁员。
我翻墙潜进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严厉地教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
“牛三,同样的错误,你已经犯了第二次了,现在就给我滚蛋。”
名为牛三的小少年眼泪汪汪,两条大鼻涕都拖到了唇边,然后又猛地一吸――缩回去了。
但是两秒之后,大鼻涕又迅速挂了下来。
“沈爷,你饶了我吧。”牛三抽泣道,“我爹娘已经病逝,我兄长被马车撞断了腿瘫痪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