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十六c抢钟头]

    第5节掌刀的阿炳叔一身都是血淋淋的

    天已蒙蒙发亮，那无休无止的堂训才逐步落向尾声。朵朗公抓住一个空挡，又干咳两下，轻声说：“算了，算了，以后再训吧。”尔后，他一挥手，就有人打开了寨堂门。

    顿时，早已围在寨堂外的男女老少就涌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嘎巴公将本次波那节的庆祝活动作了详细安排，最主要的是指派族人做公事。他宣讲完毕，就粗声大气地问大伙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然而，寨众们是一片缄默。谁都清楚，当众是不会有人提什么意见的，可背地里准有人说三道四。

    以前的波拉节，我阿娘都是挑水劈柴的角色，与伙房操刀掌勺根本无缘，素来也没什么怨言可言。而如今，阿荃姐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阿娘的位子。你们可能不知道，在这波那节，我们苗寨要吃三天众饭，能到伙房操刀掌勺那是一件很沾光的事，不仅自己能吃个嘴油肚圆，而且还可以捞不少油水回屋里。

    我们寨堂是个十分圣洁的地方，周围是不允许有任何不恭行为的。跟我一样，憋了一泡长尿的驼巴们都是跑到坡坎脚去方便，而且朝向不能对准寨堂。回到寨堂稍作歇息，就听见嘎巴公招呼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驼巴去作活砍的准备。

    在我们苗寨的祭祀中，最崇尚的祭奠方式是活砍。这一过程中，寨里的女性是绝不能拢边的，她们只有围在寨堂外瞅热闹。而寨里的男性全在寨堂里一一跪好，神龛上续上了新香，点好了供烛，只等寨首一声令下，那几个站在寨堂门外敞坪上的几个驼巴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牛c羊c猪的头颅活生生地砍下来，再及时端到神龛前供奉。说来也怪，以前的活砍大都很顺利，两人拖住牛尾巴，一人掰住黄牛角，只要一两刀就能将牛头剁下来。可是今天，来了五六刀，牛头还连着骨扯着胫。掌刀的阿炳叔一身都是血淋淋的，浑身哆嗦着，脸色吓得惨白。那个活猪头就更难弄，巴德奎举刀连砍了七八下，那活着就满山跑的黑猪竟然挣脱束缚，耷拉着要断不断的脑袋在敞坪里乱窜。要说只有那只黑羊乖巧些，一刀就身首分家，没作多少痛苦。

    当三只毛茸茸又血淋淋的活头端到神龛前，一直沉默寡言的朵朗公不禁一声长叹，两行清泪缓慢地淌过脸颊。按说，今年众祭活砍的不顺利，就寓意我们朗巴寨往后一年的不顺利，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凶兆。

    面对朵朗公的长叹与老泪，谁又有胆量去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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