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稷山回到营区,那投江自尽老头的音容一直萦绕在启络的心头。
《二泉》凑出的凄惨悲愤乐声,在耳边响之不绝,令他彻夜难眠。
启络反复思忤:如老头所说,加茂部队果真属实,那现在的自己岂不是和恶魔为伍吗?溥仪皇帝一直强调的东亚真的共荣了吗?
次日照例的晨练和请安,他都错过了,是刻意的错过——是该给自己点时间思考一番了。
他热爱这片土地,也忠于他现在满洲国,但是当现实中一层层的面纱被无情的剥开后,他分明看到是残忍的杀戮和野心的侵略。
为了这份热爱,不再被无情的践踏,为了一个和平繁荣的华夏民族。他,作为一个渺小的个体,是该做些什么了!这绝对与出身和姓氏没有一点关系。
一连好几天,他都称病不再去机务所,主管的日本顾问也催促了很多次。
一个月过去了,按照规定,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确实已经转化成一种违抗军令的“叛逆”了。
因此,飞行队决定要对启络进行训诫。
虽然那些飞行队的日本军官,不太愿意对下属这样,但是长期的“撂挑子”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一日,干冷无云,雪积层层,不见消融。
飞行队的教练场上,启络上身裸露,浑身冻的发红,被绑在场上的一个柱子上,等待着主管顾问对他实施鞭笞训诫。
日本军官配备的皮鞭虽然很细,但韧性极高,但凡抽打五十下,就有可能背过气去,甚至丧命,所以这种体罚是比较严酷的。
此刻,飞行队的所有兵士集合完毕。
日本籍军官c顾问c教练一个个撇着嘴,趾高气扬。
中国籍满洲军士一个个低着头,默默不语。
飞行队和三江军不同,往往招收的都是些文化素质尚可,抑或机械技术过硬的当地人。
三江军由于水手兵士构成多是张作霖旧部,旧土匪出身,因此两军有着本质的差别。
如果这场面,在三江军中,肯定会有那些嬉笑怒骂的,不以为然的,讨好献媚的人。
而此时的飞行队教练场上,还是总体整严肃穆的,况且大家都知道,启络这个人平时只知道干活,和谁都没红过脸,也不爱多说话,大多数人是很喜爱他的,至少不反感。
甚至包括那些不可一世的日本军官,也多数对他有些好感。
此刻,主事的军官拿着一块白布,聚精会神的擦拭着皮鞭,踏步而来,颐指气使的把鞭子递给站在一旁的行刑军士。
他仰头看着启络,虚着眼睛:“你的,不出勤,拖延,要惩戒。”
启络毫不畏惧,不置可否,闭上眼,大义凛然。
那主事军官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行刑的军士冲着启络微微颔首,便挥动皮鞭,开始“嘿嘿嘿”,“噼啪”,“啪噼啪”的抽打起来。
启络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求饶和喊痛,要有骨气,不能妥协
如此五十鞭,他便是伤的体无完肤,通身的“红磷”了!
此时,启络只觉得浑身犹如灌了铅和辣椒一般,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悠悠晃晃,眼花缭乱,一阵干呕,喉咙血腥。
而行刑军士绝对不会因为对方血肉模糊或者咽气而停止。
但是,远处传来的一声清脆纯正的京都口音:“手を止める(停住手)”。
令他立即收住了挥动的鞭子。
那声音是冷禾凝子的,显然这里的军人对她格外敬重。
但见军官们一个个低头行礼:“凝い子,お嬢さま。指導して下さい!(凝子小姐,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