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
南宋淮南西路。
庐州西北约五十余里有一座小镇,此处距离南宋安丰军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再往北去可渡过淮河到达北金境内的颖州城。
小镇,喧闹了多时的喊杀声终于渐渐止歇,蟋蟀的鸣叫声又变得清晰可闻起来,为燠热的夏夜平添几分生趣。街道不时有一队队南宋军兵打着火把经过,四下里巡逻警戒,清查着可能存在的隐患,行动间整肃无声,显示出一派精兵风范。
镇里住着一位南宋前任保义郎,目前还担任着里正一职,他家的宅院在此处最为豪奢气派,也是此刻几百名宋军重点保护的对象。
当然,宅子的主人是无权享受这一殊荣的,甚至今晚那位保义郎的一家老小都没有睡在自己床,而是全部迁居到一个侧院,将主宅腾了出来招待贵客。
在正院的一座小楼里,赵洵很随意地坐在椅子,跟斜倚于榻边的元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待外面盘查审问的结果,瞧瞧又是哪路敌人前来送死。
其实这些天来,诸如此类的骚扰举动没有断过,几乎每隔几天会来一出,而北金使团众人也由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变得若无其事起来,该吃吃该睡睡,反正有宋军沿路保护,来犯的贼子总是不能得逞。
连赵洵都没怎么在意这些小打小闹,一次都不曾出过手。他的卧室在元哥隔壁,若有贼人前来时,他第一时间赶到元哥的房间里陪她说话压惊,等贼人被击退时再回房休息。
不过,今晚这一次似乎闹腾得有点大,从外面传来的声响判断,至少有十五六名夜行人联合来犯,其还有两人武艺精强非泛泛,接连突破宋军数道防线,一直冲到了主宅门前,才最终在两轮火枪齐射下铩羽而归。
如此平战力总算是引起了赵洵的一点兴趣,看来使团回金在即,敌人这是在做最后的反扑了!不知道在刚才的战斗,宋军有没有抓到一两条大鱼,如那个桑嘉尊者或是达尔巴之流的,自己做好做歹再放他们一次,好道不是一个人情?毕竟还是不能得罪龙象寺太深啊!
甚至对于霍都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赵洵也想等带他回都确认了札木合的罪行之后,找个机会偷偷放掉了事,不过这个打算自是不能说给他们听的,那样倒显得自己无事献殷勤,而且算是说了,那些人也不会信,所以现在赵洵先尽着他们折腾,日久自见人心罢!
两个人正在闲聊当,元哥对面的窗扉传来“嗒”的一声轻响,跟着有人翻窗而入!
赵洵头也没抬,鼻孔里哼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问道:
“外面情形如何,可有抓住一两个贼首么?”
来人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元哥身边,揽住元哥的香肩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元哥蓦地瞪大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盯着那人道:
“真有这种事?”
那人点了点头,绷着一张脸半点笑意也无,脸仍有红晕未消。正要脱去夜行衣时,突然转身冲赵洵喝道:
“我要换衣衫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
赵洵伸个懒腰站起身来,道:
“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跟这把椅子也差不多少也罢,我自去找个宋人来问问好了。郡主,你安心休息吧,小可告退。”向元哥微微致意,便要出房而去。
那人气恨道:
“你交往的尽是那般登徒子,我瞧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少来跟元哥妹子套近乎!”
赵洵失笑道:
“郡主和我的关系人尽皆知,如何不能亲近了?倒是你,刚才急着去看热闹的是你,现下不高兴的也是你,也没谁逼着你了,怎么出去一趟倒惹了闲气回来?”
那人咬着银牙不说话。元哥见她余怒未消,去安慰两句,回头向赵洵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