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京师的各家各户都是张灯结彩,往年侯府也是如此,不过半年前祖宅被毁,全家死难二百余口,过年的气氛顿时就淡了很多,连灯笼也只是象征性的挂了几盏而已。高绍全有些忧郁的呼吸着不同于湿冷的淮南的干冷空气,他还没有适应洛阳的天气,头微微有些疼,一众家臣都在别院,月儿也回皇城司了,身边连个合用的人都没有,也亏得谢氏想的周到,给小院安排了四个粗使丫鬟和两个老仆,年关将近,如今又要守母丧,高绍全依然穿着一身素净的士子白袍。
“七哥,”清脆的声音唤回了高绍全神游天外,他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白净的少年郎,少年郎一笑,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七哥不认识我啦?我是小九啊。”
小九,也就是高家九郎,高元的七公子,老来得子,在家里一向受宠,且这孩子的确不负众望,才十七岁就是举人了,虽然名次并不算靠前,然而毕竟是江浙的举人,不出意外,明岁春赐宴琼林宴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原来是林弟?”高绍全一笑,这个比自己整整小了八岁的少年郎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少年,一身镶着金边的白衣衬的人面如玉:“今天怎么有空找你七哥了?可是有什么难题需要七哥帮你参详?”
“这倒不是,”高林很是自信:“小弟虽不及七哥学识渊博,不过也自信能金榜题名,是爹爹叫我请你一起去出席靖国公五十寿辰。”高绍全微微皱眉,道:“我还在守孝期内,怎么能出席别人的寿宴?”“我也不是很清楚,”高林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本朝以孝道治天下,最讲守孝,寻常人都要守满二十七个月的孝,世家大族更是重视,皇帝如今夺情起高绍全为东宫六率参军已然是有违孝道了,这番靖国公还请高绍全出席寿宴,就更不可思议了,高林纠结的抓抓脑袋:“可是靖国公府上亲自递来的帖子,点名道姓就是请爹爹和七哥同去的。”
既然是正式下帖邀请,高绍全自然不能不去,况且靖国公身为堂堂枢密院使,掌管天下军权,他也需要好好结识,更何况,堂堂靖国公,京兆韦氏家主岂会这么不知礼?既然下帖,必然是有所意图,这个寿宴高绍全他是不去也要去的。
靖国公府与侯府相距并不算远,出了修文坊,只是拐了两个街角,就到了,不过这国公府的气派自然也不是侯府所能相提并论的,京兆韦氏世居洛阳,唐时有言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家族本就不在洛阳的广陵高氏自然是更不能相提并论。
一整个尚善坊都是靖国公府,坊门之处高立着三面牌坊,第一面上书忠孝传家,是太宗皇帝手书,第二面则是威震北疆,自然是高宗皇帝表彰韦氏攻灭契丹之功,第三面则是当今圣上手书的靖国公府,此时华灯初上,本朝向来不拘宵禁,靖国公府外早已是车马如龙,人山人海,只是来往的官员看见高元与高绍全合乘的马车眼神总有些奇怪。
这也难怪,高元去职虽说靖国公的确为他说了些好话,不过最后让皇帝坚定撤职的也是靖国公那句“责无旁贷”,小官们自然难以明白这样的梁子都结了下来,怎么高侯还会来,而高官们则更加奇怪的是,文武之间向来是互不待见,作为文官的高氏一向保持中立,作为武官之首的靖国公也一向不怎么待见文官,所以此番出席的文官除了一些本就是靖国公心腹的之外,也就剩三两小猫而已,而文官高层们则只派了家里公子送礼尽个心意而已,如高元这种高官亲自来的文官却是一个没有。
高元常年手握天下大权,自然也不在乎那些官员探究的眼神,至于高绍全,则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文武之间的龌蹉。
管家递了帖子,随后靖国公府上的大管家就亲自来了,在马车前弓着身子:“侯爷您可到了,老爷早就候着侯爷了。”“嗯。”高元淡淡一哼,车夫赶着马车径自向着国公府的大门而去,一众官员纷纷约束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