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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需要我们尽快从望京搬出去租房子住的消息后,妈妈和爸爸还特意为了房租的问题去到我婆家商量,寻求解决办法,想争取让我公公帮忙出一部分房租(原因在上一章已经交代过了),现在想想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如何,爸妈都不想我心里受太大委屈,又知道我当时那种糟糕的状态根本无法自己去和性格倔强的公公为这件事理论,于是硬着头皮替我出头。

    不出所料,当公公得知我们小两口在又面临无处可住的情况下宁愿勒紧裤腰带出去租房子也不回来和他们同住的时候,感到简直不可理喻。然而在四位老人坐在一起沟通长达两个多小时之久后,公公终于同意为我们出三个月的房租。这个结果让我和阿呜暂时放松了一些。

    经过几天到处奔波找房,我们最终选定了距离我和阿呜两个人上班地方都不远的一套小一居,这是个方方正正的小开间,狭窄的让人一眼看进去有种窒息的感觉。要不是全屋那唯一一扇正对门口的落地飘窗吸引了我,我想我决然不会考虑选择它。因为时间紧迫,在匆忙签订完租房合同后,我就集中两天时间,上满发条一样的搬起了家。妈妈则给我当起了运输大队长。在妈妈悉心的布置下,很快,那个狭小清冷的小屋子就慢慢有了一点家的气息。靠墙的大床(严格意义上讲破的已然不太能称其为床了……七拼八凑并且瘸了腿儿,后来找了两块砖垫上才算稳住)上铺上了从我娘家拿来的大厚褥子,简陋凹陷的小沙发上罩上了我最熟悉的一张旧床单。妈妈把我由于频繁搬家而越来越精简的几件常穿的衣服挨个挂到被前任租户撕扯的乱七八糟又脏兮兮的简易衣柜里。我则坐在垫了砖的床沿边上愣愣的发呆,怅然若失。

    那天是个周末,阿呜当天又是加班并且晚上也要值夜班不能回来陪我。在终于手脚不停的把小房子打扫妥当之后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我和爸妈就溜达到小区对面的一家小饭馆,随便点了几个菜,狼吞虎咽起来。大概是都忙活累了,或者也由于情绪都不是太好,我们三个人坐在那各自默默的扒饭,谁也没多说一句话。吃着吃着,猛然间一阵苦涩从胸中喷涌出来,瞬间淹没了我。想到自己先是突然失去了那个我从小居住到大,饱含我全部欢乐与哀伤的家,然后在婆家备感压抑(再次强调,不是公婆对我不好,只是我自己的环境适应能力极差并且有性格缺陷的缘故),随后好不容易暂时有了个体面的落脚处还天天犯病找茬打架,然后就又被轰了出来,现在居然住到了这么一间在我看来无论如何都破旧的不堪入目的陋室里,周围的邻居全都是外地来京务工的农民工兄弟们,我好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小时候虽然备受欺凌,但生活条件一直很好,现如今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情何以堪呢?于是想着想着,悲从中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掉到面前的饭碗里,我鼻涕眼泪的端起碗来拼命往嘴里塞饭,也仍旧没能抑制住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最后我干脆放弃了伪装,放下碗趴在小饭桌上痛哭起来。

    爸妈看在眼里,疼在心头。爸爸是默默地看着我不断地叹气,妈妈则已经红了眼圈。沉默了几秒钟后,妈妈开口了:“孩子,别难过,有妈呢,不怕,今晚没人陪你,跟爸妈回顺义去住,等xx值完班让他去顺义接你,不让你自己一个人害怕……”我哆哆嗦嗦的吸了吸鼻涕,点了点头。

    于是当晚,我就被爸妈接回了我们位于顺义的那个家。如果说在这之前,由于妈妈对自己的能力估计过高,在三年之间不断乱投资、走错路,不听劝,执迷不悟,房子卖了一处又一处,最后把家庭闹得焦头烂额这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的话,那么现在,当我舒舒服服的躺在顺义新家那张温暖舒适的大床上,妈妈把一杯沏好的果汁端到我跟前,给我盖好被子,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走出门之后,我整颗心的坚冰似乎就在慢慢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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