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声把叉子放在桌上。“你这狂妄自大的混蛋。”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为什么总要贬低我所做的事?”
“我没有贬低你做的事。”
“那你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
“只是什么?批评?你当然是了。告诉你,我们今年要演的是桑德海姆的《陪
伴》。”她怒视着他。“不要说我们没有能力。”
“我没打算那么说,”他说道。
但他在说谎。他要说的正是那句话。只因为她嘴快,没给他犯错误的时间,所
以他只能扮演高姿态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使他一定要伤害她?贬低她的能
力、嘲笑她的成就?并不是他认为自己更高明,虽然她总这么说。也不是他认为自
己不如人,所以就要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不是,原因要简单得多。简单,同时也
更复杂。
他喜欢伤害别人。
那些蚂蚁。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盘子中的土豆泥。承认这一点很难,但这确实是一个
准确的评价。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发现并承认这样卑鄙、可怕的动机
天啊,他心中暗叫。他甚至把这个也当成了恭喜自己的借口。他甚至在为承认
自己是个畜生而庆祝。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切都开始于那些该死的蚂蚁。
他望着桌子对面的卡罗尔。“对不起,”他说道。“我只是……只是今天心情
不好。”
“不仅仅是今天,”她对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你想让我怎么做,卡罗尔。我说过了,对不起。”
“有时你真是个傲慢、自私的混蛋。”
“我”
“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诺顿。闭上嘴,吃饭。”
晚餐余下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说话。晚饭后,他来到起居室,看一步关于美国
内战的记录片,而她则回到了厨房。
他判完最后一张卷子,晃了晃脑袋。他对这次的成绩并没抱太高的期望,可结
果却比他预想的还要糟。孩子们似乎一年不如一年了。
他叹口气,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这些学生并不笨,但他们没受过什么教
育,而且也不想学东西。他们不读书,对西方文化中的基本事实和重要思想一窍不
通,甚至连正在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但他们却对过去二十年间的电视节目、蹩脚音
乐如数家珍。即使他最好的学生也没有把聪明用在正道上。
情况真是一团糟。
诺顿揉了揉肿胀的眼睛,抬头望望墙上的挂钟。午夜。卡罗尔几个小时前就去
睡觉了,他也该去的,可他还想看完那部记录片,再说还有这些卷子要判。已经是
星期四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本可以像其他同事那样把事情再拖一天,或者
不布置作文,而是出些标准化试题,然后要机器去判卷子。
可他不想牺牲自己的原则,为了方便就改变自己的教学习惯。尽管他又困又乏,
只能睡几个小时的觉,但至少在早上醒来时他能面对自己。
当他走进卧室时,卡罗尔已经睡得很熟,打着呼噜。甚至在他开灯时也没有醒
来。他脱下衣服,把它们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关上了灯。卡罗尔嘟囔着,翻了个身。
她的身体很温暖,几乎可以说火热。由于两人体温的差别,她总是说他是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