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鬼差到了周桥生尸身旁边,并未发现他的魂魄,起初觉得很奇怪,不过瞬间醒悟,他跳进了河中潜逃。
河水晦暗不明,黑白无常踏着水波四周找几转,未能找到周桥生,他们望河兴叹一会,悻悻地走了。
周桥生上了对岸,小心机敏穿梭大街小巷,朝着家的方向飞奔回去。
一路上野猫野狗低吼着追着周桥生不放,吓得他狂奔不止,唯恐被咬住。
回到家门口,周桥生徘徊他娘亲刘氏房门前许久。
房中传来一声刘氏叫唤声:“桥生我的儿,小心别落到河中!”
一夜间,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周桥生不由得悲从心中起,双腿一软靠着门槛瘫坐在地上潸然泪下,轻声叫喊:“娘啊,儿子回来了,可怜再无法在您老身边尽孝。”
屋内刘氏喊道:“我的儿,你回来了?快进屋上为娘的看看。”
“难道老娘已然知晓我死了?”周桥生止住泪水,费力爬进房中,五体投地趴在刘氏床前垂泪道:“娘,不孝儿死于非命,愧对您老人家养育之恩。”
刘氏道:“生儿,在外奔波一日,快去洗把脸吃饭。”她的声音慈祥温暖。
周桥生心中生出酸楚,悲伤堵住喉咙发不出声。他娘原来说的梦话,对他的死讯还未知情,但毕竟纸包不住火。
刘氏咳嗽几声,安然进入梦乡,房内陷入安静。
周桥生忍住悲伤磕头三回,摇摆着站起身子,穿堂过屋,来到他妻子孙氏房间。
人鬼殊途,呆呆地望着床上的睡得香甜的妻子,周桥生颓然坐在木凳子上掩面痛哭。
孙氏坐起身子,迷迷糊糊地问一句:“谁在那里哭?”
周桥生害怕惊吓妻子,强忍住悲痛,装了一声猫叫声。
孙氏自言自语:“原来是夜猫子捣乱。”复躺下身子睡觉。
冷夜三更天,周桥生忽然想起豆腐还没磨,他顾不上悲伤,赶紧站起身子走出卧房,来到磨坊涮洗锅子等工具。
忙至五更天公鸡打鸣,一锅热气腾腾新鲜豆腐出炉,周桥生满意地离开磨坊,隐身堂屋中神龛上。
天蒙蒙亮,孙氏支好案板,摆上豆腐,开始一天营生。
红日破晓,客人门前排成长队,孙氏又是切豆腐又是收钱忙的不可开交。
忙碌之际,邻家周小哥满头大汗的跑到孙氏面前,急切地叫道:“周家嫂子,你快去河边看看周大哥,他淹死了!”
孙氏脸霎时变得煞白,身子摇晃几下,踉跄扑倒在摊子上。
木架子倒塌,雪白的豆腐成渣,敷得孙氏满身都是。
几个热心的客人伸出援手,抬着孙氏回房中休息,收拾完她打翻的摊子,又去找大夫。
顶梁柱垮塌,刘氏停了生意关了磨坊,强打精神安排丈夫后事。
连续几晚上,周桥生看着相拥而泣的老母亲和妻子,不敢出言相告,只能躲在暗处悄声哭泣。
周桥生出殡这天,宋明前来吊孝,他不光带来了香火纸钱,还带来了一纸契约。
大庭广众之下,宋明大声念出契约内容:“本人周桥生,因要拓展豆腐生意,借义兄宋明纹银五百两用于买卖器具花销,限三日内还钱,如违约不还,以妻子孙氏抵债。”
众宾客一片哗然,孙氏听了只觉天旋地转,趴在周桥生棺木上发生大哭。
刘氏白发人送黑发人,受不了丧子和失媳妇双重打击,三魂去了两魂,一口气转不过来,当场昏死过去,吊销的宾客手忙脚乱掐她人中施救。
白纸黑字上有周桥生的签字画押,宋明步步紧逼,又人死无对证,众宾客唉声叹气,五百两银子对他们这些斗升小民来说,是一笔巨额款项,短时间无力筹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