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村长之前，李想不明白朱大壮的婆娘为什么大多时候都板着一张脸。

    李想当了十天村长，家里最大的变化就是每天都有村民在李想家里吃饭，早饭，晌饭，晚饭，不管哪个饭点都有可能碰到有村民到李想家里来。

    村民找上门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上门卖蘑菇的，有问村里能不能担保帮忙到信用社贷点款，有问有没有汇款单寄回来的，甚至还有问能不能叫兽医上门阉小猪的，有问田里的禾苗生虫了要打什么药的，还有和李想，李建国聊得来过来串门的

    如今李想家每餐都多煮半斤米，预备村民上门办事碰上饭点的。

    刘金花是刀子嘴不假，但不是刻薄小气的人，板着脸给人脸色看，乡里乡亲不喊着一起吃餐便饭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等到当村长的时间长了，上门办事的人乡亲更多，日积月久，李想估摸着自己老娘脸上的笑容会越来越假，发展朱大壮婆娘一样严肃认真也大有可能。

    先天晚上，朱坤武来送卖蘑菇，说有事跟李想说，看到孙长富在场，吱吱唔唔没讲啥事就走了，第二早上，朱坤武又来了。

    “坤武，还没有吃饭吧，一起吃点。”刘金花看到朱坤武进屋，起身到灶屋里拿了副碗筷。

    “建国婶，您别管我，我在家吃过了，早上在屋后的菜园里翻地，挖到一窝鸡枞，给村长送点过来尝尝。”朱坤武手上提着一个菜篮子，篮子里摆着十几株粗长肥嫩的鸡枞菇。

    鸡枞，在李想家乡叫鸡肉菇，味道比鸡肉更鲜美，据说是鸡发病死了，把死鸡埋在地底下，第二年埋有死鸡的地方就会长鸡肉菇出来，小时候，李想对埋死鸡长鸡肉菇的说法深信不疑，到了产菌子的季节经常到埋过死鸡的地方去看，直到上高中的时候，一次在书上看到有关鸡枞的介绍，才知道鸡枞是一种白蚁的共生体。（打个通俗的比方就是白蚁吃西瓜拉便便，西瓜籽没消化，便便里面长出西瓜来，西瓜吸收白蚁的营养，白蚁又有西瓜吃。）

    “鸡肉菇轻易可碰不到，书上说这玩意营养价值很高，你拿回去煲点骨头汤给你爹补补身子，昨晚你不是说找我说点事，吱吱唔唔说得不明不白，我没弄明白你说的啥事？”李想吃完饭，拿起篮子里的鸡枞看了看，鸡枞的品质非常好，株长肉肥。

    李想吃饭很快，跟端着碗往肚子里倒一样，刘金花经常拿土话：又不是兵赶上来了，（国民党兵抓壮丁）吃这么快干嘛？李想也知道饭吃太快对肠胃不好，但没法子，在工厂里上班，有时为了赶货，一餐饭吃完包洗碗还不到五分钟，养成习惯了，想慢都慢不来。

    “碰着了一窝大的了，菜园的地肥土松，这一窝鸡肉菇很大，挖出来一篮子大大的，家里还多着呢。”朱坤武放下篮子把李想拉到屋外晒谷坪的角落，“村长，你不是已经做好村里经济场和茶叶山，学农田的承包方案了吗？当选十多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坤武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当初你李想说让我承包村里的集体土地，我才投票选你当村长，如今你当上村长十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朱坤武是上门问罪来了。

    朱坤武也是没法子，在家里日子不好过，不知是怎么回事，朱大壮的婆娘知道朱坤武把选票投给李想了，有事没有事就在朱家院子里指桑骂槐地说朱坤武是六亲不认的叛徒，黄眼珠（眼珠是白的，不认亲），朱坤武的婆娘和老爹是脸皮薄的人，觉得在亲戚和族人面前抬不起头，回到家里也经常数落朱坤武，朱坤武被婆娘和爹娘天天念叨，都快神经分裂，整宿整宿地胡思乱想，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当初被李想忽悠了，就上李想家问个清楚。

    在集体化，学大寨那会，仙峰村和全国所有的农村一样都有村集体土地，在一九八一年土地承包到户的时候，村集体土地的所有权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