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嗒嗒”一阵脚步声渐近,防盗门向后推开,脸上烙了皱纹的妇人手持手机,门开的一瞬,愣怔久久。
“——乖女!你怎么回来啦!”
没有儿女的饭桌总是清简,纪建成扯着臻霓反反复复问想吃什么,然后开车去了市场。父母总归是考虑周到的,这突然惊喜,喜是够喜了,惊也过惊,他们总担心女儿在外头出了什么事。
纪建成悄悄问她:“你是不是回来办什么事,是不是昨天就回来了?”
臻霓亮出机票,“爸,你看嘛。”
饭后,一家三口出门散步。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大城市一辈子都偶遇不到的人,在这儿三两步就能见一回,一条路走到头,熟人遇见好几拨,詹琴逢人就说一遍今天臻霓到家的场面,像是落了天大的喜讯。
走着走着,路过了省师大。
詹琴告诉臻霓:“你李叔叔今年升院长了,现在一天到晚忙的啊,都见不到几回。”李叔叔是父亲多年同窗,任师大教授。
詹琴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纪建成说:“我听说,汤教授这几天回来了”
臻霓才竖起耳朵,纪建成赶忙掐了话,“说这干什么。”
汤教授,也就是汤胤的父亲,六年前那场变故后,他辞去了教授一职,返乡养老。
臻霓长舒口气。
臻霓一晚上都在反复查看手机,可直到临睡前,和汤胤的对话框仍停留在由她下午发出去的那条——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原以为是汤教授出了什么意外,但听父母之前那番话,应该不是。
臻霓忍不住给汤胤再发了一条:休息了吗?有没有时间好好休息?
依然石沉大海。
次日是周末,詹琴拉着臻霓走家串户拜访亲友,还不是想把宝贝女儿回家的事昭告天下。臻霓一整天心不在焉,手机从不离手。
日暮时分,手机终于响起“叮”的一声,臻霓当即拾起来看。为了等汤胤的回复,她特意调的提醒。
寥寥二字:没事。
臻霓立即回:你还好吗?
——好。
我回到青碧了,有我帮得上忙的吗?——不用。
在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的时候,汤胤主动发了一句:别担心。
她莫名想哭。她再敲下一行字:要我陪你,给我电话。
汤胤没有很快回。
只过了十分钟,臻霓的手机重新炸响。她低头一看,是汤胤的来电。
“你怎么回来了?”电话接通后,汤胤第一句就问。
纪臻霓躲在厕所里,极力压低声音,“我不想你一个人。”
电话里沉默下去。臻霓等待着他。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他说:“陪我走走吧。”
臻霓驶着纪建成的车往市郊开去。
汤胤的车停在一条在建的公路旁,路灯都没架全,四周都是荒野。他并非是为了躲藏自己,而是不想让人知道臻霓和他有来往。
喜欢她么,要他怎么喜欢?在外头,他活得光鲜亮丽,人人敬重,一回到这个地方,他就像是被照妖镜打回原形的怪物,而她,再清楚不过那头怪物的模样。
他当然从来不缺追求者,他大可选一个心仪的,就此在大城市定居,远离故乡,也远离过去,只要他不说,深爱他的妻子又怎么会追究那些荒谬的过往。
是了,他是找到了心仪的,那个女孩活像撞进春天花田里的小鹿,清澈,灵动,可爱至极。
可偏偏,造化弄人。
那夜沙漠的篝火会上,她酒醉时说,“只有我,会毫无保留地爱你的一切”,他怎么会听不懂。
只有她彻彻底底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