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美人醇酒,王炳林烦恼便去了七八分。待张翠儿借着檀板轻轻点着节拍,滴滴唱了一曲柳三变的,长调悠悠,倒让这曲子勾起的故园之思着落在张翠儿身上。王炳林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迷迷笑道:“小浪蹄子,倒是会解爷的闷!”
“奴家这一颗心,一个身,都依靠在爷的身上,不解你的闷,却去解谁的?”张翠儿顺手勾在王炳林脖子上,笑道:“这可好点了么?”
“嗯,好了大半!”王炳林故作威严深沉状道。
“都是那杀千刀的陈押司,无端端累我的老爷如此犯愁。他儿子便是没了,难道就不尽本分服侍好你么?”张翠儿一阵娇嗔,责怪陈文锦道。
“唉,也不能这么说。这样的泼天祸事,如同红煤,落在谁的脚上不疼?且等再过几日,他缓不过来,我也自有道理。”王炳林作摇头沉痛状,很替陈文锦着想。
其实他心里十分认同张翠儿的话,这些下人,不就是领导的一条狗吗?你能叫能咬那才喂你,可是你已经丧失了这些功能,那跟个破夜壶又有什么分别?这时嘴上替他说两句话,不过是表示一下自己对奴才廉价的同情,也为自己仁至义尽时的手段做个铺垫而已。
张翠儿连连点头,却说道:“老爷果然能体贴下人,难怪那陈押司对你如此忠心耿耿。那就再催催捕头们多尽些气力,能帮他把儿子找回来,他还不感恩不尽,做牛做马报答老爷?况且这时候把他开销了,急切里去哪里找如此贴心的人来帮老爷做事?”
原来这张翠儿毕竟有良心,这几年的好日子是人家陈押司送的,听说他最近闹得知县相公心烦,知恩图报,岂能不在这个时候帮上一把?风月场里的人见惯了人情世故,若是上来就求情,定然适得其反。还不如欲擒故纵效果好些。
王炳林果然点头微笑:“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俩人说些闲话,调笑入巷,张翠儿渐渐从坐下首斟酒夹菜挪动屁股,坐到王炳林腿上。不知不觉,王炳林一只手慢慢地不老实起来。
烛红火热,一只嫩手牵起一只老手,笑吟吟进了红纱帐里。
过了一会儿,蚊帐里传出因用力过度引发的剧烈咳嗽声,那是王炳林尽兴了。张翠儿急忙起身,掀开蚊帐要给他拿茶水,才一瞬间,眼前两个满身脂粉味的蒙面汉子站在面前。张翠儿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尖叫。
一瞬间从旁边窜出个人来,伸出手对着张翠儿脖子猛地就是一掌,那张翠儿白眼一翻,朝前扑出晕死过去。王炳林发现不对,急忙掀开蚊帐,明晃晃两把刀子已经架上他的脖子。
王炳林全身冰冷,如坠冰窟。有意思的是,他鼻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浓烈的脂粉气和臭鱼烂虾混合的味道,让人难受、恶心。
打昏张翠儿的那个人没有蒙脸,坎肩短褂露出一身细皮白肉,长得又壮实威猛,正是浪里白条张顺。
张顺不看王炳林,只是指着昏死在床沿的张翠儿怒冲冲喝道:“好你个翠儿,只说在城里找到了好人家依靠,却原来做此低贱生涯,你如何有脸回去见你父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王炳林当官时间虽长,却没见过这种场面。浑身发抖地坐在床上:“你、你们要、要作甚?”
“哼,你便是她的奸夫不成?俺是她的娘舅!”张顺暴怒冲过去,一把掐住王炳林的脖子,清脆响亮的大耳刮子便贴了上去:“你说,这该怎么办?”老王细脖子一紧,顿时翻起白眼。
“轻点、轻点,吓坏了老人家不好嘛!”忽然角落里又响起一个声音。王炳林只觉脖子一松,脑缺血症状缓解了不少。寻声看去,原来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着一个少年,一手拿笔,一手扶着块木板,好像是在作画的样子。
这少年长得甚是清秀,两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