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初降,长定宫的石阶最先感知到刺骨的寒冷,而不幸领教这份寒意的,正是跪在石阶上的人。
泥金云纹素锦斗篷下,罩着同样素雅的修长深衣,她眉目间有些凄然,可身子却一动不动,就像凝立在石阶上的一尊玉像。
这副娇颜楚楚可怜,再同她的身份联系起来考虑,就更让人动容了。
她是大汉的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她现在却跪在这里,像一个奴婢。
并不是她愿意这样傻跪着,而是她不知道除了跪她还能做什么。
方才皇帝身边最宠信的宦官石显已经来撵过她一次了,她这个皇后,早没什么威严可言。
哗啦——!
冰冷彻骨的水从石阶顶端让人泼下来,浇了她满头满脸。
“皇后!”
“是谁这么大胆,竟拿冷水泼皇后!”
宫女们都惊叫起来,然而并没有谁敢上去一查究竟。
皇后全身**地,冻得瑟瑟发抖,嘴唇瞬间就乌了,只能被宫女搀扶上了步辇,狼狈离开。
然而长定宫属于长乐宫的范围,距离未央宫中的椒房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么冷,对于宫里娇弱的女人来说,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傅雅!你狐媚惑主,哄得皇上为你专门创设了昭仪的封号,但你岂能与我皇后之尊相比?我忍你让你许多年,只求后宫安定,如今你竟阻挠我面见皇上,妄想夺我儿子的储位!贱婢,你也配吗!”连接东西二宫的阁道上空无一人,皇后也只能在这里发出悲鸣。
“谁愿意对我这个无宠的皇后施以援手呢?上天与了我荣华,却夺了我欢愉,现在就连我儿的福祉也要剥夺了吗!”
阁道虽有顶有梁,却挡不住秋风的残忍,将这位皇后的惨痛屈辱全卷碎在了宫阙上空。
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回椒房殿,这座以各种香料和泥涂墙,本应该芳香温暖的华丽宫殿,却没有那小小的长定宫有人气儿。
“启禀皇后,山东昌邑平恩侯府又遣人送礼来了,您要见吗?”
皇后看着这没眼色的宫女也是悲从中来:“怨不得别人看轻我,有其主必有其仆啊!此刻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不如等我死了写在绢帛上烧给我好了!”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下请罪,只气得她捶胸顿足。
折腾了好一会儿,皇后换了衣服,喝了点热水,躺倒在榻上,虚弱地看着屋顶,脑子里空空如也,有如刀搅一般痛。
半晌之后她问左右:“太子呢?”
“邀请张放大人出宫去游玩了。”
“唉!”皇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比起傅昭仪,把她逼上绝路的还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她没有聪慧的头脑,没有出众的美貌,没有狠硬的心肠,连儿子都这么不争气,可是别人会因此而特别怜悯她吗?
“平恩侯的嫡出女儿许嫣然,论辈分是太子的表姑母,可实际上年纪刚刚及笄,和太子年纪相仿。不听从父母安排,竟自作主张向我送礼,意欲攀龙附凤,原本我是看不上她的。可现在,她就是漂到我跟前的稻草,我还能不紧紧抓住吗?叫她的人进来吧。”
卫宣瑶自打进入未央宫起就一直没能把嘴合上。这座宫殿的真实模样太雄伟壮丽了,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快被这里无形的气场吞没。
宫殿修在山坡上,仿佛巨龙从云端睥睨天下。
然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