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红而薄,清浅地动了下唇线,“来,碧榴,我教你赢我之法,以后,六界之内只有你能取胜于我。”
琉璃玄明镜做的棋局由月老的红丝线划分成格,水晶制成的白子,黑珍珠磨成的黑子,各自盛在玉石翁里,她总觉这棋局如他这人一般太过妖孽,以至于她跟他近十载还是有些无法琢磨。
他常年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牵着她的手执起黑子缓缓放到棋盘上去,却有一种暖意直达她内心深处,而她明明只是半人半妖无人怜爱的冷血动物罢了,她竟也能感受到温暖。
她是孤儿,无名无姓,一出生就克死了全家,她还是个沿路乞讨的小叫花,更不幸的七岁那年端午节,她的脚莫名其妙幻化成蛇尾巴,幽绿的蛇鳞蔓延到全身,她哭着喊着,可全村的人还是追着要打死她这个妖精,她不想死只得努力再努力地逃跑,直到躲进深山密林中。
山中泉水叮咚,她想过去用水照看下自己究竟变成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扭动着丑陋的蛇身慢慢接近山泉,却见一赤膊乌发的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清澈的水里,她一下小脸通红,这男子肌里分明得如神邸一般,她在树后偷偷打量着他,却不知身后危险逐渐降临。
一声虎吟将她吓得半死,她身上多处被村民砸伤,血液气味引来了一头凶猛的吊睛白虎,那老虎獠牙毕露冲她嘶吼要吃了她,她一边大喊救命,一边游近那男子,惊了一池清水。
可那白虎速度也迅猛,转眼间已奔到眼前,她一点点躲到男子身后,哀求着他救救她。
猛地,他睁开眼,一双眼眸纯黑却极其妖孽,只比泉边那一树一树火红的石榴花更妖气。
他淡淡看着她,在邋遢又狼狈的她身上逡巡,笑得清浅:“小蛇,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她看不懂他的神情,只觉他的笑比五月的天还温柔,后来她才知,有些人花上一辈子也是无法看懂的,有些温柔只是她的错觉。
“因为我们相逢是缘。”她想了一会儿,直视着他,才嗫嗫嚅嚅地说。
他又是一笑,这人笑起来邪而媚,她想他的笑可称作颠倒众生。
他只觑了那白虎一眼,冷道了一声:“不想死就滚!”
那白虎果真识趣,闷嘶了一声,夹着尾巴仓促跑开,许是兽善于察觉危险,知这人不是寻常人。
后来,他要披衣离去,她一不小心用小小的蛇尾巴缠住了他精壮的腰,死皮赖脸要他带她一起走,他又问她:“小蛇,给我一个带你离开的理由。”
她思索半天才说:“你救我性命,我想用一辈子报答你。我是孤儿而且又长得这般丑,我哪里也去不了,请你收留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他看着她认真懵懂的小脸,心念微微一动,想不到他这般成了魔的一颗心也会有慈悲,他忍不住去摸她遍体鳞伤的小尾巴,仿佛看到了当年他自己被追杀的场景。
他轻轻一点头,她笑得极其灿烂,蛇尾巴怕打着泉水,溅出的水花在阳光的穿透下折she成五光十彩,唯美纯真。
“对了,美男,我不叫小蛇。”
美男?这个名字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听上去似乎也很不错,他又笑起来,“我也不叫美男,我叫重光。那你呢。”
她犹豫好久,“哦,重光,我没有名字,我是孤儿。”
见得他眉眼轻轻一垂,看着不远处火红的石榴树,道:“今后,你就叫碧榴。我赐你名姓,以后你便是我魔尊重光的入室弟子,这天下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他不但赐予了她名字,还许她不再被欺负的诺言。
她也不含糊,就用那么脏的身体去搂抱他,一个劲地跟他道谢。幸好他不曾嫌弃,只皱着眉死忍着没推开这么脏的一条小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