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这次对他很友好,没再认错人,也没把虫子塞他手里,还请他吃甜甜的小饼干。
“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害怕虫子,”双眸明亮而清透的女童啃一口香甜的点心,软软地看他,嘴角沾着金黄的碎渣,“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喜欢呢,毕竟它以后会变成漂亮的蝴蝶啊。”
于是瑟希亚大人有大量地原谅——或者说是忘了这次的惨痛,和这新结识的小伙伴一起爬树挖土掏鸟蛋,偶尔惹了蜂窝被追得扑通一声跳下了河水,然后差点被湿滑的河底弄得溺死;在没入水面以下那瞬,他看见小小的女孩大睁着碧蓝的双眼如传说中的人鱼般游了过来,阳光从水面上透下,将她精致圆润的容貌和随水流舞动的金发渲染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而她正与自己一同,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瑟希亚!你这要死的捣蛋鬼!”在被捞上来捡回了条小命之后,母亲抬手愤怒地揍了他的屁股,“居然敢拉着妹妹下水,万一出了什么事”
毫发无伤的小米娅躲在姑姑身后,右手食指一点眼皮,朝他吐舌做了个鬼脸。
于是下一次不用母亲哄他去了,满腹怒火的瑟希亚自己就跑去和阿米莉亚打了一架,从此两个人就成了见面必出事的一对儿冤家,直到有一日,父亲在离开前,往自己手中塞了个小小的瓶子。
“今天是茶会,对吧?我的儿子啊,把这个滴到你姑父的杯子里,让他喝下去”
瑟希亚猛地睁大了眼坐起了身,映入眼帘的,是冰冷的锁链和昏暗灯光下床帏的影子。
米娅走了。她可是魔女啊。他居然愚蠢地打心底里奢望,只用一根锁链就能阻拦她离开的步伐!
他攥起锁链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渗下,视线晃动,父亲的声音噩梦般在他耳边萦绕不去,这使得他呻|吟一声痛苦地用双手撑住了头: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知道父亲给自己的,是那种东西啊!为什么,为什么米娅要在姑父准备喝下那茶水时把杯子夺了过去,一仰而尽?然而数天后,从劳伦茨堡里传出的,却是姑姑的死讯——
明明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脑子里继续回荡着某日玩闹归来在门外听见的母亲和父亲的争吵:“为什么要把瑟希亚扯进来!那孩子还那么小”“我们本来就是劳伦茨的分支,既然按继承顺序轮不到我们,就要趁他定下其他继承人之前,让不能继承我爵位的瑟希亚去”“你让他怎么面对自己的未婚妻!”
金发碧眼的青年伸手抱住了被遗留下来的长袍,轻揽着上面属于阿米莉亚的气息,就好似心爱的少女仍在怀中依偎着他般。后来,啊,他记得的。后来他去看了小阿米莉亚。她不再调皮捣蛋了,一夜之间像是长大了许多,长成了眼神坚毅明亮的模样,爱骑马也爱看书,一年比一年富有魅力,也有了许多追求者,但她只看着自己;然而这让他只想逃走,于是他放弃了与她之间的婚约,选择了进入教廷——
“你要从我这里逃走吗,米娅!”他似哭似笑,近乎疯狂地仰头嘶声,“那就在我找到你之前,远远地逃吧,在我做出更加不可原谅的事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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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莉亚已经无法对他的心情有所感悟了。
裹着披风的少女正纵马奔腾在荒原之上。即便骏马足下生风,她也无法在一夜之间到达路德维希与劳伦茨的交界处,只是等她跑累了勒马而停的时候,即便契约带来的夜视能力再好,那座她从小在里面长大的建筑也已经看不清了。
守林人小屋也好,海德所在的岩洞也好,通通都看不到了。这里甚至已经过了流浪者们会活动的范畴,因为她并不打算直接从那条有太多人经过的主路过去。
瑟希亚无法明目张胆地直接派出大量人手来找她,这是阿米莉亚所非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