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不住了吗?”先前一直低头摸索着什么的银色卷发的魔族站起身,把捏在掌心揉搓殆尽,随即阿米莉亚耳畔一凉,感到冰凉的触感覆在了自己双手之上,压制着她的十指,“我还在想,你会忍到什么时候”
那么就确实是了。阿米莉亚眼中闪过一丝忍耐,她深吸一口气,将重新力气凝聚到双臂上:“你们渊源不浅吧?让我想想。是那个魔女需要他活着吧。感情吗?不见得。稍微有点脑子的女性都不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那么就只有他有很重要的利用价值这一点了。那个不知名的魔女她的存在一直是他在打掩护,对吗?彼此利用的关系”她说着想要侧过脸去,好从魔族的情绪波动里看出端倪。
所罗门不答,只是笑得愈发欢快,就好似身前这少女为他演出了一幕尚能过目的木偶戏一般。他颇有兴味地抓着少女的手,以标准的操偶师动作让她对准了远处一个在雪灾后出来找寻还能用的物资的农妇,强拉着她的手让箭一松直冲而去——
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抬头一瞬,只见极小的模糊人影前有箭矢凌空而来,而后在眼前轰地升腾成艳丽的火,转眼化作飞灰!
“啊——!救命!魔鬼,魔鬼出现啦——!”女人尖叫着十指紧绷着蜷曲扎开,在雪地里跌滑着逃出了树林的边缘,狼哭鬼嚎般冲回了人烟所在之处,那呼叫声凄厉得隔着老远还能被听见,把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鸟雀都震得和肥白霜雪一起跌下了黑瘦枝头,衬着偶尔作乱的北风,显得格外滑稽。这景象逗得所罗门终于松开了年轻魔女的手,几乎要捧着双臂把眼泪笑出来。
“可不就是魔鬼吗?”他笑累了便以指尖轻撩卷翘的额发,冰冷狭长的银眸被笑上挑的弧度带出了妖冶的媚意,贴近了气得浑身发抖的少女,“我可爱的小米娅,我一直不能明白你的想法。既然已经是魔女了,为何还要抱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骑士道过活?那能让你感到满足吗?”他说着唇角勾起了条锋利的线,冰冷的身体也在瞬间逼近,他再度抓住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语气轻柔而危险,如同能让人陷入昏睡的异国香料,在盛夏殿堂间飘着薄纱的暖意里甜蜜地扼杀了呼吸——
“这样可不行。已经尝试过欢愉的你,为什么不试着,往深渊的更深处坠去呢?和我一起”
阿米莉亚仰起头,纯净得不可思议的酒红色眼眸不闪不避,在男人即将贴合她的一瞬用尾端尖利的长弓往上一顶,在对方闪开瞬间甩手头也不回地往来时路走去。
“很好,我会对他下手,而且是杀手。”她边走边整理着箭筒,把它和弓一起挂在了背上,“有本事,就不要用我,甚至在那之前杀掉我。”
“学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做出好学生模样,要把我一脚踢开吗?真无情啊”银色卷发的魔族闻此倒也没生气,他跟在阿米莉亚背后,音调俏皮地抵在她耳际问她,“真生气了啊,大小姐?”
“哼!”银发赤瞳的年轻魔女脚一顿,脸转过另一边去又往前走了,脸色反倒松快了些。
瑟希亚也许是想开了,最近终于松口让她在烦闷时出来散心。那次雪灾,让他妥协了吧。即便身为主教,信仰着的神祇惠泽万物宽善无比,也无法在天灾来临时得到丝毫庇护。还多亏了所罗门这家伙
没什么大损失,真的是太好了。换了往年,自己大概就只能焦头烂额地为陷入灾厄的整片土地做些收效甚微的善后,即便跪在祭台上亲手割开自己的喉咙,哭泣着把命搭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吧。这样想来,她其实是非常幸运的。
“谢谢你,所罗门。”她垂眸道,“但是路德维希的事,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她的胸襟还远未宽广到,能容多次谋害自己和重要之人的主使者,潇洒于世的地步——
“凯瑟琳,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