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地升了起来。
金色的阳光洒在原本雄伟巍峨,现今斑驳残破但依然坚强屹立的关隘上,照在萧瑟荒凉的城外荒野之间,给寒气逼人的北方清晨驱走了雾霭,带来了几丝温暖。
在天尚未亮的时候,朱温匆匆赶到了潞州城外的大营。
朱温,幼年丧父,家贫,青年时,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
参加唐末黄巢起义,屡立战功,升为大将。
后叛变降唐,被唐僖宗赐名“朱全忠”。
剿杀黄巢后,封梁王。
现在已废唐帝,自称梁皇,其王朝史称“后梁”。
潞州行营都统李思安得到通报,马上出帐迎接,同时命人去请康怀贞c符道昭两位将军。
他可一点也不敢怠慢前来巡视的陛下。
身为梁帝的朱温不经意的顾盼间有一种令人不敢正视的东西,举手投足里透出了一种特别的威势——凛冽的杀气和手握权柄的皇威,令人望而生畏。
半年前,原本由陕州节度使康怀贞任主帅领兵8万,与魏博(治魏州,今河北大名东北)兵会攻潞州。
康怀贞昼夜攻城,半月不克,朱温不满。
8月初,晋军老将周德威率部来援,康怀贞遣亲骑都头秦武领兵阻击,被周德威击败,晋军顺利前进至余吾(今山西屯留西北)。
朱温收到败报,因康怀贞久战无功,大怒。
贬其为行营都虞侯,改由亳州刺史李思安为帅。
至此也是近半年过去,潞州城头晋军大旗依然飘扬。
李思安深知朱温残酷暴虐,雄勇自负,但也心思狡猾,远超常人;所以对答之间甚是小心恭敬。
朱温坐在李思安的大帐内,纹丝不动,上半身笔挺,腰挺肩平,屹立如山;
看着李思安打开了一张很大的梁军驻守地图,铺放在地上。
康怀贞和符道昭也借机围了上去,靠近领导,以身体语言表达对当前任务的热心和对梁帝垂询的积极态度。
“陛下请看,这就是夹城。”李思安微笑着,右手虚按在地图上潞州城外四方来回摆了两下说道:
“当初康大人在潞州城外四面修建堡垒时,是颇花了一番心思的。如今困城效果日益明显,城中军民内不果腹,外无接济,整体状况已经江河日下。”
“臣在康大人的‘蛐蜓堑’战法的基础上,增加修筑了‘夹城’。这样整个外围防线形成一个庞大的‘口’字形防御体系。”
“夹城中可屯有机动部队,随时可应对晋援军在外的冲击,并有效发动反冲锋。”
“另外,为保证粮道的通畅,不受敌军劫掠,微臣在东南面的山口修筑了一条甬道,建寨加以保护。周德威曾率敌军昼夜轮番来犯,皆被符将军力战击退,方保无恙。”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同僚都有面子,让李思安身旁的康怀贞心里暗暗夸赞,真会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场合,说合适的话;既表达了前任主帅的成果,同僚的协助,也摆明了自己的作为。
花花轿子有人抬,自然就不会互相拆台。
你夸我,自然我就夸你;
业绩功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都舒心。
这也是国人的一种互相“尊重”,所以在官场人物眼里功劳都是‘让’出来的,而不是‘争’出来的。
前线军情大体介绍完后,李思安小心的注意着朱温的双眼。
朱温依然沉默着。
李思安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他知道这个当世枭雄的男人身体里流淌着什么样的血。
不,那不是血液,而是火焰。
狼一般幽幽的瞳孔,燃烧着的眼神是内里熊熊野心之火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