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绿荫花架下走出,顺着蜿蜒曲廊,绕过浮阳亭,穿了朱红边门,便到了研池东岸的流碧馆,西苑的丛峰贯连,此刻看着眼前烟碧雾黄,萦灌开来,自觉置身九天云霄之上,我又惊又喜道:“这山雾来得好快!”
张老头旋身转开一步,笑意若有似无道:“你以为这山雾真乃自然而生?”
我展眉与他相视而笑:“不然呢?这缭绕的烟雾自是从对面的万松岭循来。”说着,我指了指了前方的那片松岭道。
“你再仔细看看!” 他略一轻叹,脸上绽出明了的微笑。
我肃了神色,细细看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落雨初停,铅云低垂,天色晦暗,凫雁打着旋儿贴着湖水面上飞过去了,有的浮泳水面,或则栖息石间,不可胜计,我眸中微亮,略微疑惑,这烟雾并非侍从松岭之中而来,而是从那些山石中滚滚冒出,似如焚烟,不绝如缕,我扬起脸,露出极明媚温婉的笑容,诧异道:“这烟雾竟是从石头里冒出来的?”
张老头用力点一点头,大笑道:“没错,确实如此!”
“这是为何?”我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石头可非一般的山石!”他脸上微露得色,一双横目盯住我道。
“莫非这石头比刚才那些灵璧太湖诸石更为珍奇?”我轻巧一笑,略略打趣道。
虽刚下过雨,但没过多久便又闷热起来,许是离那储冰的岩洞远了些,适才的凉爽之气渐而消弭,张老头摇着手中的羽扇,倏然又笑了起来,释道:“珍,算不上;奇,倒有那么一点!” 欲言又止,转而温软道:“这石头名为‘炉甘石’,遇水生烟,将它布于腾山赴壑之中,便可在雨后一瞬,浓烟四起,恍若仙境。”
我在震惊之余不由感叹无比,这张老头竟有这般奇巧之心,精绝之意,我目中精光一轮,随即粲然微笑:“你这份心,陛下自当惊喜不已!”
他仰起脸,淡然一笑,轻道:“最花心思可不是这个!”
眼前这些光景已令我咋舌不已,我低了头慢慢思索了一会儿,打趣道:“怪老头,莫非你还留了一手?”
只见他双目微阖,露出满意的笑容,把手中的羽扇顺势放在地上,一旁海棠枝上挂着的水滴正巧落在扇面上,轻轻翻了一圈,似珍珠一般滚在石板面上,炸裂开来,倏尔不见。他取下腰上的一根空心长管,用袖管左右擦拭了一番。
我静静看着这一过程,微笑道:“这是什么?”
他与我对视一眼,忙伸手作出‘嘘’的姿势,轩轩眉道:“别说话,你且看着!”说罢,脸色就沉了下去。
只见他用一根似银非铁的短杵颇有节奏地敲着另一只手里的空心长管。
“咚,咚咚,哒,哒哒!”
不过片刻,我便觉身前研池水面上略略泛起了波澜,转而,七八条彩鲤纵身一跃,回旋转身后又沉入池中,他继续敲着。
“咚,咚咚,哒,哒哒!”
本波澜不惊的池面瞬而翻腾起来,数百条各色鲤鱼如同被施了魔咒一般,全向着池中的雕刻成虬龙之态的矮栅上翻跃过去,颇为壮观。
这两天眼中冷光一闪,高声道:“鲤跃龙门!”
说着,又立马换了节拍,“咚,咚咚,哒,哒哒,咚哒咚咚哒!”
“唳唳”我一抬头,十数只白鹤不知从哪儿突然飞了出来,在天上盘旋着,久而不落。
“咚咚咚咚咚咚,哒哒哒!”
闻之,在东苑的梅林前转而落了下来,细细看去,颈部和飞羽后端为黑,全身洁白,头顶皮肤裸露,呈鲜红色,长而弯曲的黑色飞羽呈弓状,覆盖在白色尾羽上,或低头啄泥,或侧首顺羽,或追赶戏逐,各得其乐。
张老头继续换着敲击节奏,声势愈浓:“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