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嫄耳朵又好使给听见了,碗筷间抬眼瞥了他一眼,悄悄的拿帕子遮了面,附在李旦耳畔问他:“你这个表姐夫到底是个什么人?瞧着怪不讨喜的!”
“哦,他不是个什么要紧人物,先当着个司户。早起说是我舅家高攀了他家,他便多嫌着我表姐,娶了好几房的姨太,又不做正经营生。现如今他却把我表姐奉承得跟尊金佛似的!父皇可怜我姐姐命苦,把他叫到跟前骂了一顿,又给他了个中州的司户做做,好歹不叫再为难我表姐了。”李旦颇有些瞧不上他,一边夹菜给沈嫄,一边和她解释,言语形容间都透出许多的鄙夷来,看样子是厌得日久了。
沈嫄便不再看他,随他议论去了。
席间还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说是李旦二舅家的妹子,叫凤鸾,为着他二舅住在姑苏老家不肯来,凤鸾又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怕嫁的委屈了,便叫接来和伯父同住,顺便要求恩旨婚配。
凤鸾咬着筷子直勾勾的只管盯着李旦看,却发觉总是有道打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循着望了过去,却见沈嫄似笑非笑的隔着一桌子人盯着她,神色间有些估量比较之意。
凤鸾的脸色立即便不好看起来。
原来那凤鸾在姑苏的时候,因为她生得比旁人好些,总是络绎不绝的有人来提亲,又兼着母亲早亡,父亲偏疼着她,她便有些自视甚高,平常的男子都入不得她的眼。原本来长安的时候也不知道到底中意个什么样的人物,偏又见了李旦。凤鸾哪里见过李旦这样俊雅敦儒,风姿佼佼的人物,一颗心便丢在了李旦身上。她原以为自己是李旦的亲表妹,生得又俊,自是可以做成王妃的,谁知半路杀出来个沈嫄。偏沈嫄比她更美,更得人意,又是王孙贵族之后,明眼的都瞧出李旦爱她,不由的愤恨起沈嫄来。
沈嫄只装不知道,一面从善如流的应对姜钊,一面盈盈笑着和李旦说悄悄话。
那桌上大多是甜腻腻的苏州菜,偏他们一屋子的人,除了姜氏的丈夫,都爱吃甜,沈嫄开开心心的把这一顿饭吃了,又喝了两杯姜钊劝的新丰酒,等到大家都差不多停了筷子,她才扶一扶额头,显出薄醉微醺的样子。李旦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见她支着头,有些不适的样子,连忙问她怎么了。沈嫄便说道:“没什么,多谢国舅老爷的盛情款待,只是贪杯多喝了两盅,却没想到后劲有些大,现有些上头了。到让国舅老爷笑话了。”
姜钊笑道:“哎,这酒越是陈年的越是有劲头。姑娘年轻喝不惯也是有的。”
凤鸾便轻哼一声,说道:“既不能喝,就不该逞强。”
姜钊呵斥了凤鸾一声,命人端醒酒汤来。沈嫄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欠身笑道:“不麻烦了,我出去走走就好。”李旦要跟她出去,沈嫄便摁住他的手笑道:“难得来舅舅家里一趟,别为我扫了舅舅的兴致。你陪国舅老爷多喝两杯,我去去就来。”李旦这才作罢。
沈嫄一个人摇摇曳曳的走了出去,站在院子的杏花树下深深吸了口气。其实她倒不是真醉了,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晃晃。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她背后冷言冷语:“喝这么一点酒就醉了,可真是没用!”
沈嫄轻笑一声不回答。
凤鸾却先按捺不住,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抱着胳膊嘴硬说道:“旁人都说你生得好,我瞧着也就那样!你有什么本事?敢比作仙女下凡?”
沈嫄侧了头笑道:“那都是旁人给我面子,我自然没有你生得美,比这树上的杏花还娇艳些!”凤鸾见她立即服了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沈嫄伸手折下一朵杏花来,在指间把玩了两下,摇头冷笑道:“只可惜生得再好,种在人家看不见的地方,那也是枉然。或者再有一种不入人眼的,便是没有缘分了,那又两说了!”
她说得曲折,凤鸾愣了愣,